昌盛侯府乃是武将世家,只可惜后代实在不肖,本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名,传承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些只会虚张声势的,比好些文人都不如。
昌盛侯好歹还有些暴脾气,也算是跟武人沾边了,到了盛故这儿,就真的只剩下一张嘴皮子了。
厅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只余昌盛侯粗重的喘气声。
青玉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清茶,随即老老实实地站在薛姝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薛姝捧起茶盏小啜一口,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薛岳,道:“父亲,您细想,侯府主动上门退婚,又不愿说明理由,外人会怎么想?难免会觉得是我们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侯府的事情,到时候风言风语一起,京里那些言官可不是吃干饭的,必定会把此事上报给陛下。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叫陛下以为父亲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日后可还会重用父亲吗?”
她这一番话,实实在在地拿住了薛岳的命脉。
薛岳此人,薄情寡恩,除了自己的官位和利益,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他像是一条蛇,唯有被人拿住七寸,才会老老实实地为人所用。
他不在意哪个女儿嫁入侯府,也不在意女儿家的名声,但若是说起他的官声和前途,那他就必定会开口。
“姝儿说得不错,退婚是大事,既然是你家主动登门,那自然也得由你家出面,堵住外头人的嘴才是。”薛岳打了个激灵,连忙开口道,“本就是你家的过错,哪里有让我家背锅的道理,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啊?”
薛岳终于开口,薛姝勾起唇角,往椅背上一靠,深藏功与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亲也就结不成了,非要结的话,结怨还差不多。
昌盛侯是个脾气爆的,见薛岳这么不客气,干脆就直接撕破了脸皮,又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家可是侯府!看上你家,那是你家的福气!没想到,这姑娘是个嚣张跋扈的,当爹的竟还如此纵容!这样的人家,不结亲也罢!省得日后过了门,惹得家宅不宁,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薛姝目露担忧地看了一眼他掌下摇摇欲坠的桌子。
黄花梨木的呢,可不便宜。
唇枪舌战,作为文官的薛岳怎会示弱:“还端什么侯府的架子,自家的侯爵之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撸了,这派头倒是摆得挺足!
当年来求亲的是你们,如今要退亲的也是你们,怎么,真当我们左相府是泥捏的,任你们随意揉圆搓扁?
还想叫我左相府替你们背黑锅?真是好厚的脸皮!姝儿说得没错,若是想退婚,可以,拿了帖子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否则,便由我薛家拿了名帖,登你家的门退亲!”
说完,薛岳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薛姝也站起身子,最后看了一眼那父子二人,随后转过身,跟在薛岳身后离了前厅。
走出前厅,薛姝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
然而她目光一转,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廊下立着一个有些清瘦的身影,顿时头皮一麻,像是兔子见了鹰,下意识地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