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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將好是七日。
千鈞一髮之際,但凡余東羿再晚上半天給潘無咎用藥,讓潘無咎多睡幾個時辰、多耽擱半日,九千歲提早設下的棋盤都有可能會被攪亂。
可就是這麼巧,潘無咎醒在此時。
大局在,有天時地利。
且他一身頑疾盡數康復,更有了人和。
思及此處,潘無咎苦笑一聲,低喃道:「他倒是助了我一遭。」
身強體壯,潘無咎器宇軒昂,乾脆施展了一下拳腳與下屬切磋了一把。
比斗一遭兒,公公渾身舒爽,發了陣汗。
練武畢,備水,沐浴,入屏風,潘無咎脫掉衣衫。
然後,九千歲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脖頸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根墜鏈。
細長的銀鏈,鏈上墜了一顆泛著螢光、風格低調的戒環。
是他沉睡時戴了太久,以至於他的身體早已把衣衫下、貼靠肌膚的戒環焐熱了,戴成習慣難以察覺。
冰涼的銀質金屬,此時也閃耀出一絲溫暖的榮光。
這枚戒指太輕、太細。
唯有揭開衣襟,一身裸程,潘無咎才發現得了它的存在。
無聲無息,融入體膚,溫潤親和。
倒跟那個人於情愛中轟轟烈烈的風格,截然相反。
潘無咎掐起銀環,細細摩挲,卻見環上如飄帶縈繞般系了幾縷瑩白的絲線——
是潘無咎無意中落在枕上、或被余東羿手賤拔走了的幾根華發。
余慎把他的白髮嵌進了銀戒里,繞成了如夢似幻一般的淺淡雲紋。
「呵。」
得要費多少心思,有多心細精湛的技藝,才能將軟如蠶絲般的發縷一根根地束縛進生冷的金屬里?
天生一雙巧手啊。
可惜,手的主人將潘無咎的身體撫摸了個遍,心卻不在他這兒。
潘無咎笑了,想到他一醒來就揚手撕掉的那一封余慎寫的絕情信。
「……明明之前還說著,要燒斷了念想。」
這又自相矛盾地給他了個的盼頭,生生不息。
火烈開場,溘然落幕。
大抵一段情,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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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兒說,一枚愛人贈與的環戒該戴在哪根手指來的?」
靜謐中,一個清幽冷冽的中年男人喃喃念了幾句。
下一刻,再看,九千歲的左手無名指上莫名多了一抹不起眼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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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容易輕了。
潘無咎心道。
即便是分了,他二人,也有再重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