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提起旁人,邵欽多看了余東羿一眼,出於某種隱晦的情緒,莫名地沒有開口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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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盛夏。
炎熱的風捲起漫天狂沙,晏軍擺布在大照玉門關一側的探子回來稟報。
「將軍,玉門關上有大批照軍前來駐屯,且仍有增援不斷,我軍探到其中有凌霄衛上千。」
凌霄衛!
邵欽眉頭緊蹙:「江南的世家豪族連根共樹,潘無咎居然這麼快就能將他們清算殆盡,騰出手往西北來。」
帳內謀士同樣焦慮:「我軍剛退了匈奴,傷兵眾多,後方又糧草不足。余氏覆滅,沒了往年私販的鹽米,這就來了照軍,真是兩面夾擊啊。」
鼓八沉思道:「以往數年,照國一直利用我朝夾在它與匈奴之間做緩衝,怎麼今際就忽然增兵,要出玉門關了?」
回五道:「潘狗是個無根之人,最貪權好利。正所謂無利不起早,凌霄衛眼巴巴地攻來,說不定是這玉門關外有他想要的東西。」
鼓八嗤笑一聲:「呵,想要的東西?是想要的人吧?」
鼓八話里話外的用意跟一把劍似的,劍指何人,營帳內人人皆知。
那位令將軍不惜冒險遠赴燕京,從潘無咎手裡奪回來的枕邊人,亦是邵欽的前夫,過去名滿京城的世家才子,後被余氏逐出家門,又金榜題名,又跌落塵埃的風雲人物——余慎,余東羿,余曜希。
半年來余東羿斬殺匈奴無數,自然也混了個能進軍帳的功勳,此時,營帳內,鼓八話音一落,眾謀士和將領都屏住了聲,紛紛將視線投到他的身上。
余東羿就大大方方地立在那兒,見大傢伙都指望他解釋兩句,索性開口道:「好歹是個隻手遮天的九千歲。潘無咎有屠盡邵氏和余氏的心狠和城府,如今挾天子以令諸侯,手裡攥著照家的江山,又發兵來玉門,若不是另有圖謀,光為我一人便如此勞心動眾,恐怕說不過去吧?」
一謀士顫顫巍巍道:「倘若真是如此呢?」
余東羿道:「那就讓你們家將軍把我送出去不就玩了?犧牲我一人,拯救一大晏,多划算的買賣?誰能不動心?」
話雖如此,望著邵將軍面如冰霜的神情,眾將士一言也不敢發。
這些都是邵欽手底下的親兵,與余東羿共度半年沙場,他們還真就看出來,這姓余的是給他們家將軍施了魔咒,叫將軍對他重視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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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玉門關上。
凌霄衛單膝跪地,行禮匯報導:「尊主,糧草已備,可時刻出兵。」
大關主城高處,潘無咎靜立,俯瞰無邊無際的廣袤大漠,道:「傳令下去,今夜長襲晏軍大營。殺邵欽,活捉余慎。其餘活口,一個不留。」
數千凌霄衛領命,道:「喏!」
潘無咎一聲令下,數萬人馬集結,以照軍為主力,以凌霄衛為刺刀,嚯嚯威勢,朝向西北晏地。
萬軍之上,潘無咎微微勾起嘴角,如過去近一年無數次那般,左手拇指下意識摩挲無名指上的銀質戒環,心中默默一語。
——慎兒,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