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京看着易萧,说,“姚栀子所做的事情她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所有人也确实都在照着她给的思路走,至少从常人理所当然的认知来说,她只是让那些人渣得到了惩罚,而始作俑者却一直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只要宋金凤不死,朱年年就一日得不到解脱。”
“我一直觉得她是想要那些人得到惩罚,可是,”那天她去见姚栀子,姚栀子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恨那个男人,可我更恨我父母。比起身体上的伤害,他们抛弃我时我所经历的绝望更让我痛苦。”姚栀子说。
从她的反应明显可见,她痛恨施暴者,可是提起的时候,她身上的尖刺更多的是对准她的父母,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远大与所有,时间抹不平她心里的创伤,在日渐一日的怨恨中,她的恨意开始倾斜。
“她曾经拜托我让施暴者得到惩罚,她让我不计一切的将事情闹大,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有证据即便是闹大那人顶多也就是社会性死亡,可是她还让我做一件事。”
“我要让我的父母知道,我要毁掉他们苦心经营的家庭。”暴雨中,姚栀子眼睛发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砚京回想着,慢慢地说,“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她的父母受到惩罚,而朱年年与她不一样,朱年年智力低下,她不会是第二个姚栀子。”
“我一直以为姚栀子杀死张德亥是为了报复,直到去见她,我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在警告宋金凤,用张德亥的死亡,警告宋金凤。”这样想来,姚栀子在宋金凤面前说的那些报应的话,一切就对上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姚栀子就已经在安排这一切了,不是吗?”
易萧抿唇,表情很是复杂,砚京继续说,“后来我在她家里看到了医院整容的gg,她一个干小零工的,竟然知道你们医院的内部招聘信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就像你出现在陈娟家的小区附近,就像你的学妹接触过张宸。”
“你们既然一开始就认识,那么姚栀子去救助院,应该也是你介绍的吧。”
“我猜,你给她介绍救助院,是想要她毫无顾忌地杀死张德亥,刘毅,宋金凤,候百生,你太清楚姚栀子的在犹豫什么,所以你给她安排好了朱年年的退路,可是姚栀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可能每一步都照着你想的安排,所以她当初也不是去应聘的,她是在考察救助院的环境,你竭力安排的,没想到败给了环境的不如意。”砚京细细说着,“朱年年的情况,在救助院那种捧高踩低的地方肯定会受委屈,所以她临时改了计划。”
“她要给宋金凤一个永远都不敢再犯的警告。”
易萧听完,抬手鼓掌,“你说得没错,可是那有怎样呢。”
砚京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确实不能怎样,从孙阳到史睿诚,除了你,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现。”易萧确实很聪明,所有的事情她都是借着别人的手去做的,孙阳是被她冒充孙明月勒索的,车祸的究极原因只能算在孙朔磊身上,张德亥一行人是姚栀子动的手,她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史睿诚,砚京想,以易萧的行事能力,就算查到底最后的替罪羊也是顾小西的家人,易萧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人心经不起考验。
听到她的话,易萧眼神发冷,砚京继续说,“是他吧,你背后的人,十字蝶基金会的创建人,宫枕息。”
“吧嗒。”
易萧手中的消毒液掉在了地上,不是因为震惊,砚京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易萧下意识地心脏一紧。
她的反应没躲过砚京的眼睛,她说:“我调查过,孙敏之前有做慈善的习惯,只是这两年,她突然跟一个叫做十字蝶的基金会往来密切,每年定时定点捐赠大量的财物,虔诚地堪比烧香拜佛,这家基金会与救助院有长期的合作,与你们医院也有合作,甚至在一中开启了奖学金活动,张宸曾以优秀学生的身份获得过基金会的奖金,他对陈娟说是因为竞赛,又说是学校给的奖学金,说法不同,也没有问题,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他既没有参加过竞赛,只参加过一次不正规的月考,学校再有钱也不可能单凭一次不正规的考试给他分配奖金,所以这钱是基金会,或者说是宫枕息安排的。为什么给他钱,因为要接近一个人,就要从他最需要的入手。”
砚京顿了少顷,继续说,“就像你利用孙敏为题接近孙朔磊,姚栀子毁容了你就安排整容医院,放下个鱼饵,自然就有鱼上钩。”
“张宸是张德亥的孩子,他能做的,比姚栀子与候百生这种外人要多得多。”砚京看着易萧的眼睛,问道,“我说的还算是正确吧。”
易萧歪了歪头,“你说得都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三起案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是你!?”
“即便你是入侵者,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通过制造三起报复案接近你?”
砚京眨了眨眼,易萧突然靠近,冰凉的手指抬起砚京的下巴,和那双眼睛对视着说,“砚京,我告诉你答案。”
“因为我就是你。”
“我就是你应该成为的样子。”
“你所知道的,都是真的。我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孙阳,姚栀子,他们都是真实的,从来都没有——”她的手落在砚京的肩膀上,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入侵者。”
砚京瞳孔猛地收紧,只见她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她的手很凉,也很有力气,压着砚京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想知道的答案,这个世界已经在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