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贺珏把他留下来已经超出他的预想了,在沉淀的这两年里他收到了很多鼓励的声音,但同样也收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如果贺珏没有去上海读研怎么办,如果在这期间贺珏另寻新欢了怎么办,都劝他不要犯傻这样苦等。
起初他的确不在意这些声音,坚信贺珏目标坚定不会轻易放弃更改,情深专一绝对不会变心,可时间越长对贺珏的思念越深周围类似的声音越大,甚至从前支持他的人也开始劝他放弃,他也渐渐地顾虑起来,担心贺珏真的会因为觉得拖累他自己惩罚自己走向堕落,担心世上良人万千贺珏遇上比他更好的良缘,害怕自己千里迢迢到上海来会扑空,更怕会发现贺珏身边会出现别的人。
每一个失眠的深夜里他都在想这件事,害怕自己最后会后悔,害怕自己即便再见也留不住贺珏,好在,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进行了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舍去了所有脸皮,万幸,贺珏一如既往没让他失望,也依旧那么单纯好拿捏。
所以怎么都没关系,只要人找回来就好,只要找回来了他就有办法和贺珏回到从前。
既然贺珏不说话,王瑾琛就自己说,说起来到上海后这些天在脑海里预想了无数遍的重逢时要对贺珏说的话,从找工作开始,说他先是毫无准备地联系上公司约好时间就去面试,经过几次失败以后知道要自己准备一目了然的简历,提前了解工作岗位,知道有的人事会刷kpi只人去面试根本没有招人计划,要在线上把工作的基本情况和薪资福利待遇都问清楚确认公司的确是诚心招人再约面试。
说他去上班刚开始总是丢三落四,做了这件事忘了那件事延误了很多时机,经常临时赶进度忙得手忙脚乱,还常常得加班弥补,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然后才学会用便签把没完成和稍后要完成的事记下来,慢慢将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说他刚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头一次自己租房子被骗到所谓的“串串房”,差点要做人体甲醛清洁器,幸好谢女士担心他没经验租房被套路看房之前就跟他说让他到时候打视频给她看,被谢女士一通暗示才没踩坑,后来听谢女士给他讲了很多注意事项顺利找到合适的房源住下。
说他自己租房以后发现加上房租一个月的生活消费相当高想有时间就自己在家里做饭节省一点,厨艺一开始仅停留在从前贺珏教的那两道菜,想尝试做些别的不是糊了就是生的要么咸了要么没味,弄砸了很多次,为了防止自己不拿浪费当回事继续这样乱来没长进,每次都逼着自己把做毁的吃下去,一连一个月人都瘦了好几斤,最近终于慢慢能做出能吃的菜了。
说他在上海安稳下来以后又找地方做路演,一开始很不顺利,找了几个地方都不允许做这些活动,去了没几次就被管理人员劝离,以为是上海的城规管理不同,后来找本地的同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没有什么管理,只是有点“内幕”,受到启发私下悄悄去打点管理人员成功获得默许,路演顺利做起来又收获了一些线下的粉丝,每次他去路演都会有人守在那里从开始一直听到结束。
王瑾琛想把贺珏不在的这两年自己的成长全部说给他听,让贺珏知道自己现在一切都好,工作顺利,梦想也在继续,能自己照顾自己已经完全独立起来了,生活也走上正轨充实而有趣,不需要他的任何担心,让他放心回来,可是说着说着回想起这些日子他自己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委屈难过,想为什么他经历这些的时候贺珏不在。
在他从前的计划里,所有这些都应该是和贺珏一起经历学会的,为什么发生所有这些事的时候贺珏都不在,他真的好想贺珏,在这七百多天里,每一天都想。
贺珏低眉听着王瑾琛的诉说,王瑾琛的成长固然令人惊喜,一件一件却也都是他的罪证,如果不是他,许多苦楚王瑾琛根本不必去受,可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留与不留都只是祸害王瑾琛而已,往后他到底该如何自处?
贺珏正想着,突然感到手腕一轻,王瑾琛松手了。
贺珏登时有些讶异,抬眼看向王瑾琛,后者方才一直是看着他说的这些话,此时视线却挪开了,说道:“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来找你。对了,我的联系方式,可以从黑名单出来了吧?回去我联系你,你可不要放我鸽子,不然下回我可直接找到你寝室去了。”
说完又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分个眼神看他一眼,摆手道:“走了。”
不知为何贺珏突然感觉一阵心慌,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拉住他。王瑾琛被他拉得脚步一顿,这个举动是他所意想不到的,大概能算是贺珏的一次让步,但是此时他却一点欣慰也没有,只觉得更累了。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王瑾琛头也不回略显疲惫地问道,“让你好好和我在一起你不愿意,放你走你也不肯。”
贺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一时接不上话,王瑾琛看他还是这样跟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心里突然一股无名火冲上来,一把甩掉贺珏的手回头怒骂道:“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自大,把所有事都安在自己头上,那些事根本就跟你没关系,你不是故事的主角,世界不会围着你转!”
王瑾琛瞪着贺珏浑身发抖不停喘粗气,说不上到底是气的还是如何,本来只是心里一堆怨气实在憋得难受想发泄一下,不知怎么脑袋总回想着过去贺珏不在的日子,委屈在心里肆意膨大,眼泪决堤一样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