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无眠,望着深渊方向,徐玄参与袁北庭在百春楼喝了一夜的酒,期间老剑仙也一改往日见到袁北庭就想要奚落一番的想法,二人,三酒盏,就这样喝着,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
只有望东今夜月,九天外,素光同。
当温润的旭日透过勾阑,照射在两人脸上,二人都不自觉地遮了遮。
“小子,你说这莫不是那老东西瞧不惯咱俩这消愁的模样,诚心要捉弄咱一番?”徐玄参瞧着这比往日要来得刺眼的阳光,笑说道。
袁北庭顿了顿已经喝到有些干涩嗓子,轻轻一笑:“我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回想起老苏往日的音容笑貌,袁北庭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悲痛难愁,转而颇为释然。
当初老苏要去时,他便知道就此一行,十有八九便就回不来,可到底是十几二十年的心结,老苏能打开,袁北庭是高兴的,即使如今身死道消,也比那窝窝囊囊的一辈子来得强的多。
“也是,这老东西,一辈子只知道做菜,除了苏仇山,也就对你这个小世子上心的很。”徐玄参背靠在梁柱之上,回道。
他一生纵横江湖几十载,一大半都是在拔剑出剑的路上,斩杀了不少人,可也结识了不少人,当初为了吃上老苏做得菜,一代剑仙是忙前忙后,二人走遍大江南北,只为寻找上好的食材。
月家月海,青州小黎芦,再到如今老苏,一生相熟之人,已是走了七七八八,这位已过一甲子之多的老剑仙,此时也不禁展现出一丝落寞之情。
袁北庭望着一旁锋芒尽显的桃花柳望得出神,手里摩挲着那冰凉的剑柄,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徐玄参,开口道:“前辈,这姑木苏,是何许人也?”
徐玄参也是估摸出了袁北庭的心思,反问道:“怎么,你想替苏仇谷报仇?”
袁北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江湖中人,鲜少有人问是非对错,纤纤万缕,凭心而行,快意恩仇,这才是江湖。
当年苏仇山去了深渊,不过是取酿酒所用,却招得姑木苏当场镇杀,这其中缘由,谁又能说得清?如今老苏找他报仇,这是对是错?也是难以分说。
“我听说老苏的刀还在深渊,人回不来,这手中的家伙事儿得回来不是?”
徐玄参瞧着袁北庭那番淡然得模样,这一路走来,他虽是看不透这小世子,再加上也懒得看,但袁北庭重情重义的秉性他倒是瞧见了个七七八八。
于西南战巴蛇,救谢玄同,演武堂中,替月槿衡战王天朔,临江湖中冒死救北字营,这无论那一件,他本都可以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可他终是没有,或许这就是他所谓的心中之道!
之前在望剑山的小路上,他无奈之下允诺教这小子练剑,可真是无奈?自然不是,老仙剑不想做得事,任谁来也是没用。
徐玄参做事,向来凭借的都是随心而行,他不吝啬手中之剑,人谁都可来学他的凌沧决明,可在此前提是,你得对他的胃口,袁北庭便是如此,他虽一路讥讽这小子个不停,可说到底,这小世子还是对他的味儿,否则又怎会真教他练剑?
徐玄参在听出袁北庭想法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姑木苏,你小子可打不过,至少现在还不行,去也只能是送死。”
袁北庭神情微变,但对此也不算是出乎意料,这姑木苏若是没点本事,又怎敢扬言,来深渊的,见一个杀一个?
若真是取刀,徐玄参也可去,凭借着剑仙的手段,这事儿不算难,即使老剑仙不愿,袁北庭效仿老头子那般,直接十万北境铁骑压境,袁冲也不会说什么,姑木苏更是只能乖乖交出。
可若是如此,他学剑还有什么意义,有些便宜他小子是爱占,可有些,却也是万般走不得捷径。
袁北庭是如此,徐玄参更是,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说出要替袁北庭取刀的话,只是提醒着这小子,万不可逞一时英雄,反倒因此送了命。
深渊,地处兖州南部,春秋战国时期,曾隶属南疆,当年袁冲和沈庆知大破南疆后,将整个南疆皇室屠了个遍,剩下的一些南疆大臣也是尽数归降。
但这其中,却不包括时任南疆皇家长刀侍的姑木苏。
面对袁冲和沈庆知率领的大梁军,姑木苏自知南疆已是无力回天,便率领众多不愿归顺大梁的南疆子民奔向了深渊,也算是为南疆留存了一丝血脉。
至于这深渊,传说曾是天上王母娘娘在人间的花圃,里面灵气盎然,生长着众多奇珍异草,当然,这等不过都是世间怪谈,做不得真,但深渊之中有着许多外界不常见的东西倒是不假,否则当初苏仇山也不会为了寻一株酿酒之物,不远万里来此,却最终落得个身异处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