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危险的想法,他最不想暴露自己藏起来的脆弱的对象,就是任何与“家人”有牵连的人了。
明照衣将目光从空无一物的桌面,移向窗边挂着的那幅画上。
——他宁可,永远怀念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那是幅笔触稚拙的油画,像是出自十一二岁的孩童之手。画中,是一个小少年牵着另一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小小少年。
他们就那么走着,欢笑着,无忧无虑着,玩到天黑,在朗朗明月之下相牵走在回家的路上。后来明照衣重走过那条小路很多遍,可再也回不到少年时,再也回不到那个宣告少年时期结束的暑假。
那个暑假过后,小小少年因为远方的爸爸重病,与在明照衣母亲家里做帮佣的妈妈一起返乡,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也是那个暑假过后,他父母虚假的婚姻终于宣告法律上的结束,他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在了父亲家里。而父亲很快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手里牵着另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进了他的家。
父亲说:“那是你的弟弟,小息。”
女人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衣。”
那时,他似乎叫了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弟弟”,毕竟他已经十四岁了,已经到了没必要与这么小的“弟弟”赌气的年纪。
后来,他会耗费漫长的青春期,去明白成年人的话大多是谎言这一真理。
现在,他也成为了这样谎话连篇的成年人。
——真是个可悲的事实啊,明照衣。
明照衣静静看着那幅写着“明哥哥与苏小白会一直在一起”小字的油画,半晌,低低地从喉咙里出模糊的笑声。
他笑了很久很久。
——真是一无所有的人生啊,明照衣。
第1o章奶油
晚餐结束后,言息回房休息前,在二楼阳台与舒辞生过以下对话——
“小息终于长大啦,”舒辞老怀欣慰地说,“都知道迷惑你哥了?”
“……啊?”言息没有掩饰脸上的茫然,“这是个什么脑回路?麻烦舒女士您解答一下。”
“就刚刚饭桌上啊,你突然大转性,这么关心你哥,”舒辞自信满满道,“——难道不是因为我跟你叔叔提到,你也到了进公司管理家业的年纪?”
言息带着从始而终的茫然表情,回忆了一下饭桌上的对话,似乎是有这一段……
当着明照衣的面,舒辞充满暗示地跟明豫提及:“小息这么快都2o了,也不好再宅在家里搞些不正经的工作了,最近片场也没什么事,可以让小息多去公司看看。”
看明照衣没什么反应,一直悠悠闲闲喝汤的样子。
舒辞进一步暗示,就差直接点明照衣的名了:“反正都是家里的生意,小息也可以帮帮他哥的忙。”
但明照衣始终不言不语的态度,让舒辞很是碰了一鼻子灰。
言息是餐桌上习惯性呆,如今又听舒辞在自己面前上眼药,他很不客气地怼回去:“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哥家里的生意吧,关我什么事?”
“诶,你这孩子!”
舒辞撇嘴,即使已到中年,因为保养得当,软着声音抱怨时神情也自有一股娇憨之态,“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这话让言息笑了。他深感好笑地歪头,斜去一眼。
“现在又是一家人啦?”
“本、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