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止见状轻扯唇角,心底却是阵阵荒芜,一段见不得光的孽缘,就应权当庄周梦蝶,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既拿得起,自也放得下。
个人好恶同家族前程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他也不是那等目光短浅、沉沦情爱的庸碌之人。
少年成名,青年出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娶贤妻纳美妾得麟儿,成为像父亲一般的人,这才是他人生该走的路。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这人把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妄念驱散,谢徽止起身,声音又轻又缓:“母亲,如你一般就很好了。”
如你一般的贵女典范,相夫教子,琴瑟和鸣。
是的。
合该如此。
自古娶妻娶贤,一个门当户对知情识趣的妻子,婚后自然夫妻恩爱后宅安宁,反观那沈家女无才无德、粗鄙不堪实难为妻,何况她心也不再自己这处。
可如果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可以选择,如果有如果
王夫人蹙眉,凝望着堂下失魂落魄的青年,心中不安如雷鸣,又酸又涩:“徽止,你老实同娘讲,你是不是自己有心仪的女娘了?”这是她的孩子,如此神伤,她又怎能觉察不出。
“母亲多虑了。”谢徽止顿住脚步,轻轻摇了摇头。
谢勋的书房是谢府除主卧外把守最严的地方,除他身边极亲近的,其余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若有违者,视为居心不良。
“从前的陈周到如今的沈魏,哪个不将我谢氏视为心腹之患。”谢勋面沉如水拂袖道,“何况沈家天下本就是我给的,当初不是我连同其余世族大力扶持,他沈铧能只用一年时间就攻破皇城?”
“所谓千年世家,百年王朝,父亲又何苦执着。”谢徽止蹙眉。
“那是为父之前的想法,可你也看到了,皇上执意要弄什么科举,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谢氏。”谢勋语气重了几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大好光景,是历代先人呕心沥血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断然没有在我手上急流勇退的道理。”
“既然陛下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好了,左右这皇位只要名正言顺谁都能坐。”谢徽止背手而立,微笑道,“谋反是下下策,兵不血刃的法子有很多,父亲当初不惜以张迁之的性命要挟长姊出嫁,一则是为两家姻亲联姻,二则不就是为将来去父留子,扶持幼帝登基做打算?”
谢勋端起茶盏,神色不由冷起来,他沉声道,“可我们都错看陛下了,他不是周烈王胸无大志,这些年皇帝做的像模像样,帝王权衡之术也玩起来了,我和萧故面和心不和,他就偏对萧故委以重任,就像这次科举,若不是你长姊,那会试就真成萧故的一言堂了。”
谢徽止指尖摁住眉骨,一点即通:“父亲有没有可能,陛下从公主举荐耿谦入朝那天就开始布局了,公主只是幌子,甚至陛下口中关于军饷贪污的检举或许都是有意为之。”
可他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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