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己时。
太和殿前丹墀上,文官穿红袍庄重儒雅,武将披黑甲肃穆威严,众进士分立其后,直至礼乐初响,内阁大学士手捧黄榜出殿。
殿内鸿胪寺少卿宣读制诰:“景兆五年,三月十八,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接着由读卷官于殿内拆卷,余下鸿胪寺官员分立于殿门丹樨上复念圣旨。
“第一甲第一名,光碌大夫王蔺长子王芝恒。”
“第一甲第二名,兖州泰山郡丞安若次子安逸。”
两百四十二名进士只有三个一甲名额,有人自命不凡,志在必得,也有人豁达通透,得我幸,失我命。
殿里殿外人声杂沓,唱贺声此起彼伏,周藴肩膀微微塌着,失魂落魄隐在人群中,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一缕少年得志的春风意气。
正值傍晚,宫钟叩响,天地间只剩一点残阳血色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周藴舒展眼眸,看门外天光朦胧,似有来人。
“殿下,可出结果了?”周藴起身相迎,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嘴角噙着浅笑。
“嗯,你考得很好,二甲第一,平时看你一声不吭原是厚积薄发,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两人相识这么些年,沈覃湛从未见他情绪这般外露,只当他是在乎名次前程,却也衷心替他感到高兴,只是他原以为周藴知晓名次会是喜不自胜,却不料他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怎么了?这个名次已经很好了。”
周藴微不可查往后栽了半步,那点笑意尚未来得及褪去,犹凝滞在唇边:“殿下可是在同我说笑?”
张远纯眉心皱起,以为他在质疑阿湛,不耐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骗你不成!这可是殿下亲自去文华殿找陛下问的,焉能有错?”
豫王的消息,自是不会有误可只有三鼎甲才配殿前谢恩,二甲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甲第三名,麓林何雉。”
最后一兜冰水毫不留情将他那点微乎其微的希冀浇透,对比身边人的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已然暗沉。
待到鸿胪寺官员唱毕,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方出列进殿,余下诸人只需在殿外等候谢恩即可。
大典结束黄榜张于宫墙上,三日后会由专人送至内阁,经内阁再转由国子监保管刻碑,以供后人查阅。
自此沈魏朝的首场春闱便算告一段落了。
正是一年春末,乘舟而行迎面见水上大片落英顺流而下,花浪搅卷在船橹间,料是城内百花盛尽,花瓣飘坠于江水之上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