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起司机角色的聂子航,在降夜的泥埂路上行驶着他的座驾。
不得不说,永久牌车辆的性能真是不错,节能,环保,还不用考驾照。
唯一的不好之处是,这辆座驾无法远行,还没有照明功能。
虽然在78年已经有蹬车起电的那种照明灯,但在苏南县,显然还没有相应的配置装置。
以至于回到职工大院的聂子航满身灰尘,仿佛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聂家,一盏净明的煤油灯下,余晓丽和聂爱红对坐着说悄悄话,不知说到什么,聂爱红脸色一红,余晓丽则掩嘴笑着,连聂子航进门都没察觉。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聂子航在进门处拍了拍裤腿和衣袖上的灰尘。
“女孩之间的悄悄话,你也要听?”
余晓丽说着拈起桌上的窗花,聂爱红则对大哥说道:
“哥,朱婶婶听说你明天的火车,给你做了两身衣服,我打叠好放你房间了。”
朱婶是县里有名的女裁缝,当初聂子航新购的几匹花布,就是请她裁制衣衫。
聂子航心里一暖,快步走回房间。
床上整齐叠着两件白衬衫,一套中山装。
房间外再次响起聂爱红的声音:“朱婶说从前天开始赶了两件衬衫,铺子里正好又有一套中山装合你的身量,直接让你拿去穿。”
“给婶子钱了没?”
“朱婶那性格你还不了解,我才要拿钱和布票,婶子怎么也不肯收,说再给她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聂子航会心一笑,没再继续问什么。
“噢对了,子健拿了妈的信回来,有什么事儿你跟我们说一声就行。”
果然,聂子航的目光移去,发现书桌上摆着一封尚未拆开的信件。
“子航: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是节后了。
我在《日报》上看到了关于你的消息,得知喜讯的那一刹那,我恨不得拿着广播告诉所有的同僚,我的儿子考上了燕京大学。
大学与燕京,这两个词对于我来说,是十分美好的象征。
快三十年前,我和你父亲在延安认识的时候,他就说要带我去燕京看看。·”
聂子健敏锐地发现,在这一行的末尾,有一个因为顿笔过久而渲上纸张的小圆点。
他明悟了些什么,继续往下看。
“那时你的父亲非常想去当飞行员,可惜他没有通过测试,因此郁闷了良久。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可能我真的上了年纪,所以格外喜欢唠叨,连信里也要磨蹭起来。
子健和爱红也一样好吗?我也十分思念他们。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年末,或者明年我可以有回乡短居的假期。
那时候多讲讲燕京的事情给我听,还有燕京大学的事。
此致
母杨静红
197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