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有些习惯儿子的套路了,笑道:“若那帮人真与他计较,他反倒开心了。”
“却是为何,”苏颂怪道:“五郎过两年也是要入仕的,得罪台谏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轼解释道:“他才不怕,甚至巴不得事情闹大呢,再说他无官无职的台谏能说什么,顶多给我加上个教子无方的罪名,可宗叔看看这墙上的字,传出去至少可以保他一阵子了。”
台谏又不是出自公心才弹劾苏轼,自然不会干迎难而上的事情。
苏颂这才笑道:“果然有些小聪明,不过子瞻还漏说了一点,眼下他替我做事,我自然也不会由着别人泼脏水。”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再提此事。
京城里的消息传得果然极快,岁末的茶坊酒肆之中,苏五郎的天机阁和那段怒骂言官的话已是广为传播,毕竟哪朝哪代都不缺吃瓜的群众。
苏过也不等那些人再上书,先在门口挂了个大牌子,上面十六个大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事上门,不打嘴仗!
底下还用小字另写了一行,手下败将名录,后面是一片留白。
自此以后,天机阁门口经常有人转悠,还往里面偷看,苏过从不关门,一切都摆在明面下,有想进门的人,只要不影响众人,也一概不拒。
这样一套操作下来,对苏轼的攻击反而暂时消停下来。
苏过也知那些人是在观望,也不在意,毕竟时间越久,就越是不怕那帮嘴炮。不就是比谁脸皮厚嘛,苏过还能输给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不成,比上限苏过自然不如很多人,可要是比下限,那帮言官加起来都不如他低,宋朝官员的道德水平再低也比后世要高许多了。
而没有道德的人,就不可能被道德绑架,毕竟苏过的道德体系与这个时代本就不一样。
等了数日,不仅没有上门来挑衅的,也没有上门来学习的,苏过乐得轻松,每日里除了做做数学题,就是把想起来的诗词一点点记在小本子上,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苏轼给小皇帝上了几次课,还比较顺利,内容也是以朝代兴衰为主,这本就是历代帝王的必修课,没多少新意可言,不过苏轼胜在讲得有趣,所以比较受小皇帝的欢迎。
年迈的宰执们也没什么新的举措,只要言官消停了,大家都太平无事,各项事务皆按旧制即可。
苏辙倒是上门找过苏过麻烦,毕竟他如今也在蛐蛐儿之列,还是只领头的,苏过各种赔礼道歉,总算消了他的怒气,不过对苏过的不务正业加高调,苏辙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不是每位长辈,都如苏轼这般开明和信任的。
元佑元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苏家兄弟的骂不还口,让这个时代暂时没蜀党一说,洛党、朔党虽然还在争权夺利,但朝中大员都不在其中,而台谏终归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无什么实权。
所以两党相争,最终瞄准的便是年迈的吕公着告老后留下的左相位置。太皇太后虽然一再驳回了相的辞官申请,但岁月不饶人,他也待不了多久了。
这一年,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已故去,天下再没有众望所归之人。
所以高高在上的相位,让很多人眼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