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一群人吵作一团,险些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卫嘉玉很有自知之明地起身往旁边退开了几步。
矮桌上的茶盏叫人扫到了地上,椅子也翻了几把。葛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的情形,口中念了几句“成何体统”,一边忙叫严兴派人上前拦住他们。
卫嘉玉从人群中抽身出来,差点没有叫挤上来的人绊了一跤,好在身后有人扶了他一把,卫嘉玉没来得及开口道谢,便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闻玉。他想起方才那把叫人呈上来的无尘,转念便已经想到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二人从人群中退出来,见众人好不容易将打在一处的朱明火与南宫尚文等人拉开,一场闹剧到了最后,终究还是南宫雅懿出面收场。他当众承诺必定不会偏袒南宫家的人,南宫伸若真是凶手,错金山庄必会秉公处理,这才劝着将星驰派等人都送了回去。
星驰派与白羽门的人一走,其他人自然也就纷纷起身告退,不过走时神色各异,想也知道今日之事到了晚上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等这议事堂里只剩下几个南宫家的人时,偌大的屋子忽然间显得空荡荡的。
南宫易文走到南宫尚文跟前“大哥,我再问你一次,朱明火说的是不是真的阿瑛当真是被你设计逼走的”
南宫尚文将头埋在掌心里,如同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听见这话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将头抬起来,看着站在眼前的弟弟,忽然出了几声浑浊的笑声“你问我你问纪瑛是不是我逼走的纪瑛难道不是你逼走的吗”
南宫易文听见这话,浑身一颤,像是叫人从心上狠狠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一瞬间眼眶便红了,哑着嗓子道“你故意带我去看那间屋子,又跟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对她生出嫌隙,好乘机将她赶出去”
“她本来也不是南宫家的人,要不是你看上了这个女人,要不是你非要将她娶进南宫家你以为是我逼走了纪瑛我告诉你,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是你把她推到了这个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让她落到这个下场”
南宫尚文目露讥诮地看着他“你要娶她,又不肯信她,也护不住她。哈哈哈哈哈,三弟啊三弟,我太了解你了。你以为老庄主当真愿意你娶这么个女人可他疼你啊,从小到大,他对你什么时候不是百依百顺无有不许的就连你要娶这么一个看炉火的下贱胚子,到最后竟也点头答应了。不但如此,还想着把这山庄二庄主的位置给了你,你这样的窝囊废怎么配当这南宫家的掌权人”
说到后来,他忽然高声咆哮起来。他南宫尚文半辈子走过来,兢兢业业不敢行将踏错一步,终于坐到了二庄主的位置,结果到头来,一转眼又成了全江湖的笑话。
南宫易文像是头一天认识他这个大哥,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厉害“你想要山庄二庄主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何必要联合外人”
“外人在这个山庄我看我才是外人”南宫尚文一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这句话像是在他心里滚过无数次,终于叫他夹着滔天的怨愤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出来。
南宫雅懿负手站在堂中,听屋里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四周令人窒息一般的死寂,终于开口吩咐左右将南宫尚文带下去休息。
“滚开”南宫尚文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来扶他的弟子,又将矛头对准了南宫雅懿,“还有你,你以为那女人的死和你就没有关系”
他垮着肩膀,抬手指着南宫雅懿,疯了一般呵斥道“你不过是南宫家从乡下带回来的野种,侥幸赢了封鸣,就叫这山庄里人人都将你捧在了手上。这么多年,自从你接任错金山庄庄主之位,哪件事情不是我们在打理可你呢,你自从到了南宫家,整日里抬举的都是些什么人凡是本家弟子,你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那些不姓南宫的,你倒是一个个的都提拔了上来要不是你非要抬举她,事事带着她,让她碍了旁人的路,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围几个南宫家的弟子此时都已纷纷变了脸色,吓得几乎大气都不敢出。倒是南宫雅懿依旧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将二庄主带回去休息。”
几个弟子不敢迟疑,立即上前架住了南宫尚文,将他强硬地拖了出去。南宫尚文挣脱不开,走时口中犹自嚷嚷着“南宫雅懿你个没有心肝的东西你的名字都是老庄主赏给你的,老庄主死的时候,你可有掉过一滴眼泪就连纪瑛这个女人好歹算是跟在你身边养大的,她死在外面你心里可有一点难受我儿子要是就这么被你们冤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男人高声喊叫的声音渐渐远了,终于被隔绝在议事堂的大门外。
屋里到了最后,又只剩下南宫雅懿与南宫易文两个人。南宫雅懿看了眼屋里失魂落魄的男人,像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算安慰,于是最后只取出一块随身的玉牌递了过去。
这玉牌是去湖心岛的凭证。
南宫易文盯着那玉牌半晌,终于伸手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南宫雅懿见状,径直朝议事堂外走去。可不等他走出屋外,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你那时候若是没有闭关,是不是必能护得住她”南宫易文声音哑得像是含着砂砾,他抬头看着站在远处的背影问道,“你说她死前是不是仍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