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已有世家子急了,叫道:「那是要怎麼挑得入幕之賓呢?快些報上來,莫讓我等心急!」
畫舫主人笑道:「好說,無需銀兩,只要賦詩一呈給咱小君賞鑒。貴客寫得好,自然能得這千金一夜。」
娘子們發來噴香繪花兒的詩箋紙,余東羿接過紙,拿了紫兔毫筆。
他在上頭只寫了一句話,就被歸鶴招上獨舟的小二樓畫舫。
「這是歸鶴小君自個兒的畫舫。除了咱個小君呀,再無外人!曜希公子還請自便。」侍者小娘子見了來客的俊臉就面紅一下,用小扇遮住半張臉,引他登船,再上二樓。
二樓的內室廂房外,掛了珠簾和紗幔,隔著層紗,裡頭的景象若隱若現。
余東羿依稀能瞧見人影。人影邊,搖曳的燭火在或明或滅地跳動著。
燭台點了許多,自然隨輕歌曼舞的燭焰也多,點點的火顫動著、搖晃著。
還有膏澤脂香氣撲鼻而來,沒喝酒,人就先醉了一大半。
侍女子要替他打簾,余東羿擺了擺手,自個兒掀了帘子,一俯鑽進去,再抬頭,赫然見紅木貴妃榻上一雙腿。
畫舫這些小君們近來流行魏晉服侍。歸鶴沒穿中衣,披了件大袖翩翩的輕紗薄袍。
高齒木屐被亂踢在床榻下。他腳不穿羅襪,就這麼光生生踩在春凳上。
紗袍長,他的衣擺落到小腿,又有幾片被飾帶墜得滑下去。布料撕開的縫隙下,便是那雙纖纖玉腿,骨肉勻停,肌理光滑無暇。
這一番美人畫意,精心設計,又顯得隨意灑脫。風韻倜儻,渾然天成。
好一個曳月魁,好一個歸鶴小君。便是公侯王孫來見了,也要沉溺於溫香軟玉美人鄉難以自拔。
孰料,余東羿神采飛揚,鼓掌大喝一聲:「好腿!」
一聲喊,中氣十足,驚飛了船檐上歇腳的鳥。
震鳥,還震人。
歸鶴撐身體的臂一松,差點兒沒從貴妃榻上側掀下來。
「曜希公子。」定了定神,歸鶴才拉長音,婉轉地喚了聲。
只見歸鶴下了榻,將肩上滑落的衣袍拉起,先頷行禮,再與他對視緩緩道:「奴觀公子字跡如游雲驚龍,便猜公子丰神俊朗,心嚮往之。現下初見,果真如奴心中所想。」
咦?聲兒不錯。余東羿道:「過獎。」
聽他回應,歸鶴用美眸挖了余東羿一眼。他那眼神惑人,嘴上嬌嗔道:「只是公子作何許久都不來?小奴是誠惶誠恐,在閣中靜待公子許久,將那詩箋看了再看、撫了再撫,一不小心困得斜了身……方才公子誇讚小奴,小奴這才轉醒,招呼不周,還望公子恕罪。小奴自罰三杯。」
說的都是接客的套話。只見歸鶴倒了酒,杯盞端穩,便要悶下。
「哎?自己喝算什麼意思?」余東羿抬扇柄擋了歸鶴捧杯的手,打斷他道,「小君說初見,可方才光在看台上那一盞茶功夫,你就瞧了我好久。真要計較,這會兒咱倆碰面算第2回,當得上個舊相識的名頭!這杯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