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東羿正嫌口渴,從歸鶴手中奪過杯盞仰頭一杯秋露白下肚。一口飲盡,他酣暢地喟嘆一聲。
這杯喝得乾脆!歸鶴輕笑了笑沒否認他說的,轉而巧言道:「公子不也相中了奴?可見咱們是兩情相悅。奴傾慕公子的字也承蒙公子厚愛奴的顏色。今夜合該彼此親好。還剩兩杯,便當作奴給公子見個禮了。」
說罷,歸鶴轉而再斟酒,滿滿一盞眼瞧著也要一口飲下。
然而,余東羿忽然止住了他,道:「喝酒見禮有甚意思?聽說你琴技絕,彈一給我洗洗耳朵罷?」
歸鶴道:「酒催情意濃,曲中猶動聽。不如待小奴飲下這杯,再與公子助興?」
這是第3回。
余東羿已經帶起幾分強硬的意味。
歸鶴抬著杯盞的手臂剛動,就被他牢牢攥緊擒在原地。
歸鶴手臂動彈不能,驚惶間手腕一擰,盞中酒水灑了一半。
余東羿動作果決,神色卻照舊開玩笑似的,輕描淡寫道:「幹嘛非得把這杯灌下去?秋露白性烈,後勁強悍。一杯胃袋飽,將軍恍三恍。你不會不知吧?」
按理說,余東羿都給了他個台階下,搶了他的杯盞,替他喝了這杯酒便是叫他作罷得了。
如今余東羿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歸鶴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營生,一任清倌魁,哪會沒這點眼色?
可他偏偏還要再喝剩下的酒。圖什麼?
歸鶴神色訝異道:「奴確實不知!聽老鴇說當季換了名貴的酒,奴今日第一次用這酒招待客人。還是公子見多識廣,一口便飲出它是至烈的秋露白。方才是小奴一時情急不知分寸了些。多謝公子體恤,小奴不飲便是了。」
余東羿頗有意味地道:「你說方才?哦,這麼一想倒是奇怪!方才你一提我倆親好,便要將自己灌醉。是怕清醒著太抗拒了,沒法兒伺候我?」
歸鶴神色似被戳中,眉眼情態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很快又不露聲色地強笑道:「奴怎敢嫌棄公子?」
歸鶴像是生怕他生氣似的,擲了酒杯,連忙湊上來幾步,一手收了扇另一手輕搭到余東羿的胸膛,整個人似是無骨地倚到他身上,然則其實又半點兒不著力。
這姿勢似靠非靠,最撓得人心痒痒。
「奴只求公子憐惜罷了。」歸鶴情意綿綿道。
不承認也沒關係。余東羿順手摟住他的肩,湊他耳邊道:「我那詩箋拿左手寫出來,一水字兒亂爬得跟狗腳雞似的。就這你還能一勁兒誇我游雲驚龍。只談字跡,半點兒不提寫了什麼。你是真不好奇?還是想等睡完再在枕邊問?」
歸鶴頓住了。瞧他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兒,余東羿朗聲一笑:「幹嘛搞那麼勉強?雖然你的確看起來很好睡的樣子,但我也不是非要睡你不可。實在不行你彈琴給我聽一晚上,待明兒出去你只管跟老鴇說客人硬不起來,我余某人保證半個字也不辯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