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在不知不觉中已长成俊秀儒雅的少年,到了童生考的年龄。
明伦馆志道阁符合资格的学生都要参加由知县主持的童生县试,考取县学生员的资格。朝廷各级官府衙门对生员会以礼相待,栽培教导,进而参加科举考试,步入仕途。
过了冬至就要放年假了。离校前全体学生都集中在文昌阁前的院子里举行文庙祭祀。
负责祭祀的执事站在案前带领学生诵读:“凡我长幼,各相劝勉。为臣竭忠,为子尽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内睦宗族,外和乡里”。晓谕学生假期要遵守乡里律令,宗族礼法,勤勉自律,不可荒废学业。
沈旭和喻本亨参加完文昌阁的祭礼后郑重相约,来年再苦读一季,定要在县试中拔得头筹。
正月十六明伦堂开馆,志道阁的学生开始了紧张的县试备考。开学后公布了符合县试资格的十几个童生,沈旭和本亨都名列其中。沈旭排名第一。大家都觉得以他的成绩考进县学生员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县学每年录取生员的名额仅二十个,今年获得县学考试资格的有近五十名学生。每个人都觉得压力巨大,所有的人都在埋头苦读,很少有人随意走动。
沈旭到第三天仍然没有到学馆上课。同学们纷纷猜测,他家里肯定特聘了老师,在家吃小灶呢。
本亨非常纳闷。如果续粱在家塾里复习,以他俩的关系应该会知会他的,怎么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呢?本亨想想,自己根本也不是他的对手,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吗?莫不是生病了?
又过了些日子,本亨现同学们在偷偷地议论什么,可一看见他就立马散开,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晚上散学的路上,他忍不住向同行的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学打听。
你真的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呢?续粱家里出大事了。听说他爹爹贪墨了朝廷买马的银子,已经在应天府正法了。他们全家就要被充军配了。续粱的考试资格被县里裁夺了。肯定来不了了。同学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本亨如同当头劈下一道惊雷,霎时一股寒流掠过全身,整个人惊呆在原地,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声。
同学晃着他的手臂。我没有骗你,我也是听我爹爹说的,是族里的老人们说的。你,你没事吧?我得赶紧回家,你也赶紧回去吧。
本亨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和姥爷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木然地走到书桌前坐下。
亨哥儿,怎么不点灯啊?姥姥走进来,在桌上放了一碗米粥。摸索着点上灯。
哎呀哎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姥姥吓坏了,忍不住惊问道。
续粱他。。。。。。本亨泪流满面地坐在灯前,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姥爷听到姥姥的叫声赶紧过来瞧。
学堂里出了什么事吗?亨哥儿,亨哥儿,给姥姥说啊,别不说话啊。
姥爷在边上站住,看着本亨默默抽泣,深深地叹了口气。
姥爷拉着姥姥的手出了本亨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好友续粱,那孩子家里出事了,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他,可还是知道了。
续粱?是那个和亨哥儿要好的沈家公子吗?姥姥吃惊地问道。
是啊。听说沈公犯了大案,全家都要被充军配了。姥爷愁容满面。
续粱的考试资格被县里裁夺了。
来不了了。
同学的这几句话在本亨的耳边不停地重复回响。等他清醒了一些时,他想立刻到续粱家里去找他,要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一点也挪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