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身子虚弱去看那软糯的孩子,望着那轮明月定下了女孩的名字。
事实上,苏月真如苏烈说的那样,格外体贴李茗。小小年纪就会帮忙淘米煮饭、洗碗拖地,分担不少简单但不得不做的家务活。
李茗当然是有欣慰在的。可原生家庭打下的烙印太深,她太清楚女人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需要多大的毅力,要面对多少艰辛,因而在对苏月的教育上总是不可抑制地变得很严苛,久而久之连表扬都省去了。
日子平淡温馨地流逝,后来的某天,苏烈接到安排需要调离岗位,前往榕城,且待的时间不会短。
苏烈把这事告诉李茗,李茗很是支持,因为知道这是他热爱的事业。
不久,李茗纵使很舍不得,还是把房卖了出去,处理好后即刻出发,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榕城比南佳更狭小,烟火气更足,也更接近李茗过去的生活环境。除了基本吃穿花费,其余所有钱都花在苏月身上,因为李茗相信,女孩一定要富养。她负责物质,苏烈则负责精神层面。
尽管那时苏月的学习让自己很头疼,李茗还是很心疼这个宝贝女儿。
直到,那年除夕,榕城迎来史上最大的暴雪。
李茗冲到苏烈的单位,只听到他的同事对她说三个字:请节哀。
怎么回去的,雪有多冷,她都不记得了。脸上刺痛,原来是两行泪冻住了,疼得让她意识到不是梦,再也没有人为她栽花,送她情书,记得她所有的小癖好。
一切都像是重头再来。
李茗狠心丢苏月一个人在家,拿着还算有竞争力的简历,在朋友的介绍进了公司,一步步走到副总的位置,有高昂的收入,供苏月衣食不缺。
她不想和苏月说明自己一路遭受多少打击与白眼,凝聚多少辛酸,她只希望苏月能够争气,可以在未来有多种选择,活得比她自由。
代价则是她必然缺席苏月的某些成长阶段。
可她还忽略了一点,苏月不是和自己一样可以冷静的人。她的女儿,不过只是一个准备成年的孩子。
那天夜晚,隔着玻璃门看到蜷缩在墙角的苏月,李茗心如刀绞,意识到所有可能都错了。
而这次,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她被查出乳腺癌晚期。长期的加班工作,造成的创伤几乎不可逆。
李茗把病例单锁进抽屉,撑着身体,想陪苏月走过高考前这最后一程。
可惜最后,她没撑到苏月走出考场的那刻。
临近高考的最后一周,她躺在病床上,剃光了头发,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忽觉脸上一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李茗叫来助理,拿了纸笔,撑着身体留下最后的诀别书。
「月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将不久于人世。妈妈不像爸爸出生文科,没有爸爸那样的文采,信件格式如果有错误,还请你原谅妈妈这一次。」
「距离上一次和你好好聊天,妈妈已经有点记不清了。现在想来,妈妈最想和你说的是对不起。那晚是妈妈错了,不该在你马上过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就摔门出去,还是以你提到爸爸为理由发脾气。还有一点,是妈妈擅自给你转学。妈妈不知道那个男生是什么样的为人,担心你年纪小没有判断力,担心你被骗,担心你沉溺在情爱,错过最应该奋斗的年纪。如果那个男生很好,如果还有缘分,妈妈为你祝贺,祝你幸福。」
「我知道你选择理科,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方面是跟我赌气。但我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追寻浪漫主义的诗人。你现在的成长环境比我当年好太多太多,妈妈也希望你可以遵循内心,做出自己的选择,至少后来几十余年回过头再看,不会后悔。」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没有花心思转回南佳的大医院治疗。如果有可能,我也好想再回去看看,毕竟,爸爸也还在那里呢,对不对?」
「月儿,我希望你知道后不要过度伤心。生老病死,人各有命,妈妈也都认了,从不后悔。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去看这世间的风景,努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如果很难,那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感到骄傲。」
盛夏光年
◎这里有一封来自夏日的告白◎
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是对没上过大学、无比憧憬未来的高三生的最大骗局。
大一一学年结束,苏月以专业第一、全院第一的成绩转到文学院。而这仅仅是个开始。作为中途转进来的学生,她需要补修去年所有的专业课程,许翊则在为保研做打算,经过大一的磨炼,导师决定带他进组跟项目,也鼓励他参加各类国赛,时间几乎被上课和写项目计划书挤占满了,两人正儿八经约个会都难,平时就靠吃饭跑步看书这些日常互相充电。
大三保研公示名单放出来后,几个约着聚餐。这次苏月跟着许翊一起喝了酒,一个椰林飘香,一个长岛冰茶,完全忘了之前说的“喝酒对身体不好”。
酒劲上来,大脑迟钝,两人没有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就是眼神总腻腻歪歪地缠在一起,把其余一众单身狗虐得不行,说他们两个反光板实在太辣眼睛。
也就是那晚,两人特别疯,回到租房关了门就亲在一起,房间都没进,沙发成了主战场,盒子开了一盒接一盒。苏月比平时大胆热情,许翊被诱得也有点急,但总归还保留一丝清醒,规规矩矩做好安全措施。第二天醒来收拾地上一片狼藉,苏月还在睡,满身或轻或重的痕迹,许翊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好在,直到毕业,两人都安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