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帘微微一颤,姜姒搁在红木雕漆方案圆角上的手指也跟着僵硬一瞬间,她缓缓地抬了眼,想要否认,然而她这一位素来聪明绝顶的堂兄只是看着她,又
慢慢道“我不是在问你。”
他这是下了定论。
姜姒没说话,只是勾了唇,仿佛是在说他错了。
姜荀目光沉沉,如果不是今日来看见姜姒这模样,他也绝不会认为姜姒会对谢方知动心。
毕竟谢方知为人着实不讨姜姒的喜欢,而姜姒也从没在他面前显露过对谢方知一星半点的认同,也正是因为此前的种种,此刻现了事实的姜荀,才觉出那么几分奇异的不可思议。
然而又想起之前未必没有蛛丝马迹。
姜姒对傅臣尚且不能坦白,却跟谢方知有一些奇怪的交集,谢方知也三番两次对人剖白他对姜姒的心迹
姜荀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弯唇,忽然来摸姜姒顶,轻声叹道“姒儿,你大了,该学会正视你的心。”
不要这样口是心非下去了,无非伤人伤己。
姜姒望进他眼底去,却是被他忽然来的这一句话,闹得更加心神不宁起来。
她两手叠放在自己膝头,却慢慢地握紧了,她张口想说自己对谢方知是全无感情的利用,可待唇分,又忽然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一刻,她脑海之中浮现的,竟然是谢方知那了然的眼眸,带笑的神情,明明
知道她就是利用他,却还偏偏心甘情愿地要娶她
她如何能说出口用那种堪称讥诮的口吻,告诉旁人,她只是利用谢乙,而他谢乙不过一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于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像是茫然,又像是悲怆,还有一种狼狈,以及一种对自己的否定
姜荀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兄妹两个就这样坐着,过了很久,姜荀才说了自己在外面听来的消息“谢家倒了。”
倒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谁能猜透这背后的骇浪惊涛
姜姒觉得自己喉咙干,她两手十指缓缓扣紧了,才问“那谢相”
姜荀看着她,没说话了。
于是姜姒什么都明白了,若是谢相不出是,姜荀又怎会说谢家倒了
两代三朝,谢氏一门,倒了。
倒了。
那谢方知呢
姜姒很想要问一句,她目光触及了某个角落,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边角上,是谢方知送的那紫檀木匣子。
天渐渐黑了,红玉在外间看着里面暗了下来,掌灯进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下来了,风吹过雕窗,竟让人觉出几分秋寒的冷意。
姜姒环着自己的臂膀,就这样望着
她恍恍惚惚地问了一句“他呢”
“还在废墟里。”
至少姜荀出来的时候,问了孔方,说人还没出来。
姜姒说“堂兄,我想去看看他”
风吹过烛火,微微闪烁,也照着姜姒那半张美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