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凝眸想了片刻,说:“这个时节,衙门倒是清闲,不过各种应酬免不了,要等他有空,也该准备着过新年了。”
闻昭支着腮微怔。
新年。
这一年太长了,她从云安一个小地方辗转到祁州,再到京城,再至如今的越州。如今忆起桩桩件件的旧事,竟恍若隔世。
她一时出了神,杨氏喊她都没听到。直到脸颊上一冰,才堪堪回神:“嫂嫂?”
杨氏坐在她身侧,问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闻昭摇摇头没说话,杨氏也没在意,重复方才的话道:“今日城北待贤巷越州司马张铮家的大娘子来了府里,话里话外都打听你如今可有婚配。我也是疏忽,那回你说暂时无心情爱之后,竟也没再打听这些,如今看来,竟是将你给耽搁了。”
闻昭一滞,看着杨氏,有些说不出话来。
杨氏拉着她的手,认真道:“你既唤我一声嫂嫂,你的这些大事,我与夫君自是要亲自操持的。先前与夫君也留心了几位青年才俊,容貌家世皆可,若是你有相看的意思,我可替你做局邀他们来府里。”
她字字真心,言语间也多为闻昭考虑,反而令闻昭心中酸楚。
“按理来说,师母去世不久,咱们是不能谈婚论嫁的。可你当下正是合适的年纪,耽搁两三年,年岁空长,怕到时候不好说亲。这个世道,女孩儿多艰难,思虑也要更多些。我是想着,先相看好人,将这事定下了,过两年再成亲,什么也不误。”
她说完,见闻昭垂眸不语,昏灯轻轻摇,小娘子面容半明半暗,神色不明。
杨氏捏了捏她的手:“你意下如何?”
闻昭抿抿唇,心湖像被投了一颗石头,激起涟漪阵阵。
“我……”
见她犯了难,杨氏轻叹息,劝解道:“女子多为重情之人,我不知你如今心里头,是否还有先前中意的人。但我想,过了这么久了,他既不曾露过面,想必是放下了。”
“男子情到浓时,说出的海誓山盟听听就够了,你也不必再耽溺于过往,该往前看了。难不成他还当真的为你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啊。”
闻昭眼睫一颤。
他与她之间,寥寥数语实在难以说清。因此她不曾向任何人说过她与裴清川之间的事,杨氏并不知。
听她这般说,下意识地想辩驳几句,可斟酌她话语,却不无道理。
她孤零零一人在世,恩怨情仇早已消弭。前尘已去,反正迟早得嫁人,还不如听了杨氏的话,就嫁在越州好了,离徐贺钦和杨氏又近,往后也不算太过寂寞。
思及此,闻昭沉默片刻,抬眸看向杨氏,眉眼弯弯,笑着说:“我懂嫂嫂是我好,一切全凭嫂嫂做主。”
杨氏顿时展颜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