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澤指腹摩挲著張晚霽的下頷,他的力道過沉,她驀覺自己的下頷骨庶幾是要碎裂了。
這個時候,張家澤能夠明晰地感受到張晚霽的掙扎,當他錮得更緊的時候,翛忽之間,感受到一種冷韌剪影的東西抵著他的腰部。
張家澤信手摸過去,是一柄短柄冷刃。
皎潔的月色招招搖搖地灑照下來,薄薄地鍍在了刀面上,襯得刀鋒凜冽如霜。
張家澤眸色深了一深,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刀柄徽識,是將軍府鍛造的刀。
前日,幕僚摸爬滾打地回至府上,完全瞎了雙眼,他們將實況稟告給了張家澤,起初張家澤並不願意信。
他的柔昭怎的會用銳器,剜走他人的雙眼。
她素來怕殺生,弱不勝衣,風摧易折,如此嬌柔軟弱的人,又怎的會有力量拿得起殺人刀?
張家澤淡笑出聲:「沈仲祁送你的?」
張晚霽抬起:「是啊,是沈仲祁握著我的手,手把手教我,如何以牙還牙,要以眼還眼。」
——她就是就用這一柄刀,剜瞎了他府上幕僚的雙眼。
張家澤淡笑出聲,終於鬆開了她,大掌轉而慢條斯理地撫捻住了刀刃,她執刀的力道極其硬韌,張家澤偏偏不鬆手,須臾,他的手掌肌膚就被刃面割裂,一連串血珠隱隱滲出。
血漬順著掌紋緩緩地留了下來,逐漸打濕了張晚霽的袖裾。
空氣之中,陡地撞入了一陣濃稠的血腥氣息。
張家澤陡地鬆開了那一柄刀,大掌捻住了張晚霽的後頸,將她拽扯至近前,嘴唇貼著她的鬢角,一字一頓地說道:「柔昭,你早晚會回到我身邊的。」
男子嗓音纏綿溫柔,幾如戀侶之間的調。情。
張家澤嗓音質地里,所滲透出的那一抹涼冽的觸感,儼如一尾毒蛇遽地攀附上了張晚霽的脊椎,讓她滲出了一抹潸潸冷汗。
張晚霽悉身感到了一陣毛毿毿的顫慄,面容上的血色正在一寸一寸地褪了下去。
張家澤繼續用溫柔的口吻說道:「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沈仲祁能給你的,我一定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也照樣能給你。」
——他才是這天底下最喜歡張晚霽的人。
「縱使聖上能給你賜婚,離成親還有一段時日,如若這中間出現什麼波折,婚事作廢了也說不定。」張家澤俯低眸心,視線與張晚霽平行,溫聲說道,「畢竟,未來的事誰說的准呢?」
兩人林中對峙之時,沒有留意到一雙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竹林之中。
更精確而言,是注視著那一道纖細嬌柔的身影。
他不知在原地立了多久,肩膊淤積了不少碎細的雪花,身上的玄裳長袍,庶幾與梅林里昏晦的光影融為一體。
玄黑護甲之下的手掌,攥攏成了拳,拳心之上的青筋,隱隱突起,虬結成團,一路以大開大闔之勢,蔓延入了袖裾深處。
他注視晌久,剛欲上前去,詎料,女郎掙脫開了張家澤。
張晚霽淡淡地哂笑了一聲,「皇兄以為我是貪圖權貴名利之人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