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出声,端着稀饭,嘎吱嘎吱地嚼萝卜干。我明白了,一定是下午两口子又为抢摇控器拌嘴了。我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老太太又要看那什么《不懂女人心》,老爷子又说她年纪一大把还看小年轻看的东西。
我说老太太今天情绪不太对。
我:“那昨晚不是吃红烧肉了吗?”
老太太:“那是中午剩下的。”
我只好撇撇嘴,乖乖端起稀饭。
吃完饭,还乖乖帮老太太收碗筷。腿瘸手抖,一不小心就砸碎了一只碗。
“看把你笨得。”老太太眉毛拧得像蚯蚓,“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其实我今天也怪没意思的。外面累死累活,成天在邵百节、崔阳的眼皮子底下打转。回到家里,还要受老爷子老太太的教育。
我有点儿较劲:“我什么时候聪明过?”
老太太:“你小时候不是还挺聪明的吗?”
我:“那不是后来吓傻了吗?”
老太太:“……”
我:“……”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老爷子,也不由自主地看过来。
弄得一家子突然安静下来,我自己也觉得那话没说好,只好笑笑:“要不就是我小时候太聪明了,把这辈子的聪明劲儿都用完了。”
老太太哼了我一鼻子。
老爷子的眼睛又转回电视屏幕上:“就会讲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
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的精力很好,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俩的生活作息一直都特别健康。晚上十点钟,雷打不动地双双就寝。我看着他俩卧室关了灯,一瘸一拐地拿好换洗衣服,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当我那操劳过度的手手脚脚终于可以泡在温暖的洗澡水里,那酸爽(我浑身的肌肉还酸着),那惬意……舒服得我脚丫子都伸开了。
唉,也不枉我波澜壮阔地过完这一天。
我闭着眼睛,把毛巾绞得热乎乎地往脸上一摊,整个人放松了靠在浴缸壁上,情不自禁地哼起来:“这时候要再来杯小酒该多好啊……”
一会儿,毛巾有些冷了。
我拉下毛巾,睁眼一瞧:咦,眼前真有一杯酒。
准确地说,还是一只高脚玻璃杯盛的干白,端在一只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手中。一只非常漂亮的女人的手。手指细长,皮肤白腻……
“不是想喝酒吗?”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笑语嫣然地靠坐在浴缸边缘,又将那杯酒往我眼皮子底下送近一分,“嗯?”
嗞溜一下,我差点儿滑到浴缸底,手忙脚乱地坐好,咳了好几口洗澡水出来。
“静……静颐姐?”我又惊又吓又尴尬,忙用毛巾遮住重点部分,“你,你怎么进来的?”
温静颐看着我微笑,将我的那杯酒放在浴缸边,然后端起她自己的那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怎么有人能这么镇定地,在别人泡澡的时候,坐在别人的浴缸边喝酒呢?
温静颐不知道是哼的,还是叹的,从鼻子里出来一口气,脸上很有些失望:“白斩鸡,真没看头。”
我:“……”这是我刚才问的问题吗?
温静颐:“和你大哥真是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