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小京在口袋裡蜷成一團,腦袋牢牢扎進胸口,譚清明摸了摸它的腦袋,往常嘰嘰喳喳的小東西難得窩在那裡,無論譚清明怎麼呼喚,動都不動一下。
估計將毛絨玩具塞進口袋,都沒有它那麼聽話。
好歹它還是溫熱的,在這樣空無一人的夜色里,有這個暖和的小東西陪伴,連恐慌都減退幾分。
公交車先是慢慢悠悠前進,每到一個站點都停下開門,像是在等待什麼,到後來車子越開越快,車門也不再打開,它過山車般開上車頂,一路風馳電掣,像是在趕往未知的終點。
在到達頂端的一瞬間,譚清明緊緊閉上雙眼。
公交車自山頂落下,墜入山頂下方的湖泊,這一片是個天然的瀑布,附近崇山峻岭巍峨蒼茫,美景令人沉醉。
車頭闖入湖中,如游魚入海,沒有一絲聲響,連水花都沒有濺出。
譚清明雙手抱頭,腦袋壓上膝蓋,狠狠吸一口氣,迎接撲面而來的窒息。
可潛意識裡已經過了好幾分鐘,身上沒有潮濕水意,口鼻也沒有濕氣,他緩緩睜眼,窗外星河駛過,圓點似的星星如同芝麻,散落在浩瀚無邊的夜色里。
一時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譚清明坐直身體,隔著玻璃向外望去。
星河中煙霧繚繞,身著白衣的美人在大擺宴席,在凡間聽不到的樂聲在此浮現,鮮花美景美酒擺滿桌面,即使隔著浩渺銀河,都能嗅到芬芳香氣。
此情此景實在遠人的認知,譚清明怔怔望著,忘了今夕何夕。
片刻之後,鮮花美景拋卻在後,眼前景象大變,面前出現一口巨大銅鍋,裡面蒸騰出層層熱浪,不知什麼東西在油鍋里熬炸烹煮,燒出陣陣慘叫。
那聲音嘈雜悽厲,令人不忍聞聽,譚清明還沒反應過來,星河從眼前消失,這輛車竟然踏入平地,停在了一座苗家小寨似的院樓前。
這座院樓看著有三層來高,主體顏色偏紅,四角掛著數個風鈴,隨著風聲簌簌響動。
足有兩人高的大門上掛著一隻火焰狀的蝴蝶結,門扉左右是龍鳳形狀的門紙,前面站著一位身著旗袍的女子,她似乎在那裡等了很久,此刻正百無聊賴吞雲吐霧,頭頂的金釵搖晃擺動,像一隻展翅飛翔的小鳥。
公交車停在院樓前面,車門砰一聲打開,吸引了那名女子的目光。
她走上前來,身材凹凸有致,白皙長腿隨著旗袍起落搖擺,譚清明坐在最後,都能嗅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那不是植物的草木香,而是動物腺體與精油混雜而來的味道,如果是常人靠近,肯定會被迷得神魂顛倒,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
那女子倚在車門旁,長長嗅一口煙槍,嗓音低啞纏綿,媚骨渾然天成:「貴客總算到了,卿先生在此等候多時了。貴客請下車吧,隨我一同去見卿先生。」
沒等譚清明說話,他的口袋挪動幾下,一個圓溜溜的腦袋冒了出來,蒼小京從譚清明口袋裡彈出,在座椅上彈動幾下,跳到那女子胸前:「胡飄飄,你又半夜三更出來嚇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