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都走了,柳翀也说的口干舌燥,干脆摊在了走廊长椅上,微笑着看着柳忱和梁睿在那儿翻书。
“柳大哥,这故事都是你写的吗?”那套《童话故事》倒也还好,不少故事以前也听大哥讲过,但是《封神演义》和《葫芦兄弟》对他们来说都是全新的故事。梁睿仿佛现了新天地,原来还有这样有趣的书。
“也不算是吧,故事是小时候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我只是画成了图册而已。”说到画图,柳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诶,二弟,你今天早上那副画是谁画的呀?”
柳忱擅书却不擅丹青,所以柳翀不问也知道那画不是他自己画的。
“是画社一位画师,姓谭。此人读书不成,只勉强考了个童生,但是酷爱画画,是个画呆子,画技不错,平常就靠卖画为生。”
“我需要一个画师帮我画绘本,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绘本?就是这个吗?”柳忱指着手里的书问。
“嗯。”
“哦,原来这个叫绘本。行,我打人去问问,明天给你回话。”
花园里,众人簇拥着老太太缓缓而行,到得一处亭台附近,祁清瑜推说自己累了,到亭子里休息一会儿,让其他人先去别处逛,只留柳明诚一人陪着。柳明诚依言搀扶母亲进入亭子坐下,自己垂手站在一旁。
“我刚才听婉月说,你让恽儿拜韩炎为师了?”见此刻没有旁人,祁清瑜收起微笑,露出不悦之色。
“是有这么回事。儿子擅专了,请母亲恕罪。”
“你的儿子你做主,倒谈不上什么擅专。只是,我当年为何不让你们哥儿俩从军你不是不知道,柳家前三代男人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战场杀伐岂是易与?好不容易你们哥儿俩都听了我的话远离了战场,怎么这下一代倒又要走回老路了?”
对祁清瑜的反应,柳明诚并不意外,他陪着笑劝道:“母亲,人各有志,况且恽儿确实也不是读书的料。再说了之前他们本来也是跟着韩炎习武的呀?”
“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强身健体,倒也无可厚非,可你这次是存了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吗?读书不成那也不是非得上战场啊?咱们这等人家要找出路也不是非得考科举,随便走个恩荫的路子也能有个官做,何必非得走那条路呢?小孩子随口一说算什么大志,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得替他打算吗?你难道要我这把年纪了,最好还要来个‘白人送黑人’吗?”祁清瑜越说越气,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又想到了英年早逝的丈夫,眼圈也泛了红。
柳明诚见母亲愈动怒,忙跪倒在地,抿了抿嘴唇一番犹豫后斟酌道:“母亲,儿子常常在想,柳家当初放弃兵权转做文臣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
见一向孝顺从不忤逆的儿子对自己的决定提出质疑,祁清瑜有些诧异,但随即明白过来:“你呀!七年了!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呀!”
“如何能放得下!”柳明诚面露痛苦之色,“翀儿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是那般聪慧过人,可这份聪慧却不能用在正道上,只能弄些奇技淫巧打时间。”柳明诚少有的激动起来,“您知道他那天跟我说什么吗?他说想做讼师!堂堂天潢贵胄说想做讼师!虽是玩笑之言,可他何尝不是在宽我的心!这几年他从未提过那件事,甚至连从前宫中之事都只字不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隐忍至此,这是何等的心性!这几年他仿佛真就把自己当成了柳家的孩子,上敬长辈,下爱弟妹,便是对待身边仆从亦常怀宽容之心,府里上下哪个不称道大公子仁义!他嘴上说要做个纨绔子弟,可所有纨绔子弟的恶劣习性他一概全无!这些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此心性、品性、才能俱为上佳,如能承继大统必是一代明君,比那位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慎言!”见柳明诚言语有些过火,祁清瑜出声喝止道。
这几年柳明诚修身养性,谨言慎行,平日话语不多,即便有想法也是放在心里,隐忍功夫可谓到家。可今日柳翀这游乐场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奇思妙想固然令人惊叹,可越是这样他就越遗憾,总觉得柳翀这样一块大材不该埋没在这样的小事上,心情郁结之下才有此一番抒,此刻听到母亲喝止,也惊觉有些话不该出口,便默然不语了。
“唉!罢了,你也早过了而立之年,凡事自有主张,也不需我一一提点。至于翀儿,他爱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吧,切莫按你的想法去约束他。后日寒食节,你陪我去农庄走走吧,让家里女眷、孩子们也都去,翀儿不是说了吗,多晒太阳长高高。”祁清瑜显然不想就前一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了,便抬手示意柳明诚起身,换了一个话题,言语也缓和下来。
“是,母亲,儿子着人去安排。”母子俩继续闲聊了些别的事,倒也是母慈子孝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