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劲。”陈晚青看他准备往校内走,喊住他。
程劲转过身,夕阳擦过他蓝白的校服,颀长的腿在水泥地上像是斜插着两根笔直的筷子,少年沉默着望她。
她想起陈慕蓝说他只吃白米饭配汤,不由得想对他好一点,起码今天不想让他再吃白米饭,她提议:“这个点也快吃晚饭了,吃个饭再回去晚自习。”
他回:“好。”
乖巧地背着双肩包走到她身边,黑曜石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眼神让陈晚青想起方菱那条萨摩耶,见到她时,总喜欢用那双黑亮如玻璃珠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陈晚青和他走在一中前排的商铺前,不时有下班的电瓶车路过。
程劲停了两步,弯腰系鞋带,追上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和她换了个位置,走在离马路更近的一边。
“我什么都吃。”程劲回。
风把她耳边的碎发吹起,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耳垂上是浅金色的四叶草耳钉,程劲不敢多看,只看那么一眼。
陈晚青侧过脸,远山眉微微蹙着,似乎想了会:“有什么忌口吗?”
程劲摇头:“没有忌口。”
大概怕她不了解他的意思,他又补充,“小时候跟哥哥在山里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得吃就满足了,以前一年都吃不了一回肉,所以什么都吃,能填饱肚子就好,姐姐决定就好。”
陈晚青似乎能够想象得到程临和程劲在王家村的处境,她承认自己有点圣母心,尤其在听见一年吃不了一回肉的时候。
她难以想象有人真的吃不上肉,不都说奔小康脱贫了,怎么还有人一年才吃上一回肉。
大概出于心疼,她挑了家价格不算便宜的连锁火锅店。
店门口充斥着牛油的辣香,程劲站在门外,迟迟没进。
哥哥庆祝他考上宁城一中带他吃过一次火锅,价格不菲,一份肥牛要七八十块钱,只有几片肉,单一份肥牛就够他半个月伙食费。
“怎么了?”陈晚青迈进去,看他还在门外。
程劲指着不远处的小店:“姐姐,我想吃沙县。”
他的别扭太过明显,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她,陈晚青轻易识破他那不愿意麻烦到她和不愿意她破费的小心思。
懂事的小孩总是令人多些怜爱,何况他还是程临的弟弟。
陈晚青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不是说姐姐决定就好吗?”
她的声音糯糯的,南方人与生俱来的软糯,像是一块砂糖,哪怕是揶揄也令他的心跳得飞快。
“走吧。”她催道。
他不想麻烦她,不想她破费,不想她可怜他,可是最终还是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他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今天欠下她一顿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