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不会哄人,说完这番话,自觉又?委婉又?有理,得意洋洋看着孙云儿。
他觉得,这番隐晦的道理,便是个石头人听了也?要动容,更何?况,还暗中褒奖了这姑娘献计有功,自己简直是太会说话了。
孙云儿勉强笑着说两句恭贺,心下却越发焦苦。
果然!果然!皇帝到自己身边,只是为了排解朝局的苦闷!
她原先还怜悯容贵嫔,如今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个笑话!
皇帝见?孙云儿情绪低落,体谅她可怜,便也?不多?说话,只淡声道个“睡吧”,便自起身了。
两人各怀心思,安静地洗漱净面,收拾妥当了躺在床上,皇帝便伸了手臂来揽孙云儿。
侍寝的规矩,嬷嬷们早教过的,柔顺两个字就是金科玉律,该努力顺从。
然而今日的孙云儿,心口好似有一团火,又?好像塞着一大块冰,忽冷忽热,不知是什么滋味,皇帝的手一碰她,她竟浑身僵硬。
她实在是做不到,把侍寝当成一种邀宠的手段,她总觉得,男女欢好,至少该有那么点情谊的。
从前,她以为两个人是浓情蜜意,在那事?上,是尽力配合,然而今日,她连逢迎的兴趣也?没有。
皇帝敏锐得很,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孙云儿的异样。
他自成年加冠,还从未遇到女子敢拒绝他,这时不由得起些淡淡的不悦。
女子平日里撒痴撒娇,那就好比猫儿雀儿伸爪子,轻轻挠了也?不疼的,然而妃嫔的本分?就是侍奉君上、繁衍子嗣,这却是拒绝不得的。
皇帝好似被冷水顶头浇下,一肚子热气登时熄灭了。
他气得立刻要起身回去?,然而想?想?自己方才点破那个不安分的宫女,只怕这姑娘是心里愤懑,以致于气得什么都忘了,于是勉强耐下性子,轻声问:“怎么了?”
君上问话,不可不答,孙云儿再?不痛快,还是勉强嘟囔一句:“没怎么,就是累了。”
“嗯,这些日子事?多?,你也确实是累着了,既累了,好生歇着吧。”皇帝说完,仰面平躺着不动,很快就睡着了。
外头不知何?时又?落雪,雪花甚重,扑在窗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月光沉沉,渐渐暗了下去?,想?来是浓云密布,将天地间遮得一片灰暗。
孙云儿心里烦闷,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一把掀了被子,赤脚下地去?,她怕吵着皇帝,便轻轻吹灭蜡烛,呆呆站在绣架前出神。
绣架上的绣件,是她对江静薇未出世孩儿的满满心意,她一向以为,自己是能把君恩和姐妹情谊给?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