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哪里斥责我了?她不是还关怀了洛儿读书的事?再说,我有兄长在军前效力,还有皇子公主傍身,又握着协理六宫之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张贵妃轻轻弯起嘴角,双目中却涌起一股寒意,“不过,和嫔那里,是该给些教训了。”
庆云不由得摩拳擦掌:“是扣静澜宫的月例,还是叫和嫔抄书?”
“你呀,老是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张贵妃轻轻嗔一眼庆云,“和嫔疼四公主疼得紧,便给四公主多送些玩意儿去,什么小木马,小花球,不拘什么,只要是孩子喜欢的,统统送去静澜宫。”
四公主如今已是蛮横无理了,若是由着她玩,再过一二年,岂不是敢去捅天。
哪日四公主闯下祸来,和嫔这个无宠之人,只怕是护不住。
到那时候,这母女两个,只怕就要一损俱损了。
主子这招虽然高妙,却也实在狠心,庆云暗暗咋舌,自去替主子吩咐不提。
侍寝
八月十六,月亮只是稍稍减了风姿,还是圆圆一轮,挂在天上。
月光如银,透过窗棂,斜斜照入屋里,照得地上一片雪亮,连红烛的火光都逊色许多。
孙云儿由连翘帮着沐浴更衣,穿了身娇俏的淡粉寝衣,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因着侍寝,不必梳繁复发髻,只用一根粉色玫瑰的绢花簪子,斜斜挽住头发,整个人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婉和风韵。
镜中人是美的,可是孙云儿却不大高兴。
寝衣和绢花皆作粉色,是她闺中所喜爱的颜色,可却不曾想,新婚之夜也得穿这颜色,作人妾室。
妾室,她是见过不少的,不必往别处寻,孙家就有许多妾室,还有没名分的通房丫鬟。
这些小老婆,过的是什么日子?
大妇将她们视如无物,这也还罢了,可是男人呢,一边说着宠爱,一边又叫她们当众做些低三下四的事。
什么洗脚唱曲,捏腰吹茶,无一不做。
便是孙云儿自己,也亲眼见过得宠的六姨娘跪在地上给父亲洗脚。
至于那些不得宠的姨娘,还得去替清客相公们伺候水烟袋,比使唤丫头还不如,丫头们未嫁,且还不必服侍外男呢。
这些,还只是得宠时的境况,倘若男人厌倦了,随手一挥就把这些妇人给打发出去,说是弃如敝屣,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反倒是母亲,因着那正室的位子,行事只往端方和精明上走,不必对男人弯腰讨好,再加上子嗣的缘故,虽与宠爱无缘,但尊重两个字,从来不缺。
想到这里,孙云儿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一个出身寻常的民女,还妄想皇后之位么,这辈子能做个宠妃,都是烧了高香的。
宠妃,说到底还是个妾室,虽说是皇帝的小老婆,不必像寻常妾室那样做些低三下四的事,到底也是身份卑微,皇帝是万金之躯,待下头人只怕是更冷淡,她往后的日子,能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