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芝麻绿豆点的事,这事没法说,至少不是大张四这种身份的人能评价得了的,于是他沉默不语,等到六六又开口,说道:“先生不可能不答应,这事传下去,咱们又有几个人不去先生面前说情的?”
大张四回复:“这是阳谋是吧?”
“嗯。”
大张四道:“我听了都动心,六六,他们放大招了。”
“嗯。”
“先生要气死了,不过,他应该也高兴吧。”
俞六六白了他一眼,不过,老板娘确实会高兴。
俞六六嘴角微微翘起,淡淡道:“能救一个算一个,这是他的名言,他确实会高兴,不过他有一点料错了,好日子真过上了,就没人卖命了。”
“还有我们几个呢,小风,你,我,还有小七他们,再少也有十几个,够给老大挡枪卖命了,六六,不用那么悲观,至少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的命是老大的。”
“哼,”俞六六冷哼一声,现在是这样说,但到了时候,谁知道呢?心甘情愿愿意成为别人阴影的人能有几个?人性这个东西,直视起来,没人能看,而直接说出来除了难听添堵之外不会有别的任何的意思,他懒得多说,只是道:“算了,关我屁事?让他烦去。”
褚则诚这天在医院还起了个早,一般他要睡到中午才起的,但一早就起了,等俞六六在电话里说他要来医院一趟,褚则诚心里还想着这孩子天天跑医院,不能他们一伙人都被官方逮了,就听俞六六在那边道:“跟你说点事。”
褚则诚一惊,“不会是要跟我请婚假吧?”
然后疑惑,“小风也没回来啊。”
俞六六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当即按断了电话。
褚则诚在这边跟疯男人吐槽,“六六现在脾气越来越不好了,跟我没得比,看来,我还是得培养一下小风,贤内助的角色得靠小风调整调整了。”
平时沉默寡言的湛岿然眼睛一顿,心里对他那个被安排给他挡枪的徒弟油然生出了一股同情之情……
现在的饭,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褚则诚一看他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抽了他大腿一下,还是往他伤口抽的,湛岿然面不改色,点头道:“可。”
他看可以。
“谅你也不敢。”疯男人不可能不同意,他没那胆,褚则诚冷笑了一声。
医院护士们还在这间病房里调药,主治医生之一的杨姓医生这时候笑说了一句:“你们家湛先生还是很听话的,你看你脸色最近都好了不少,白里透红,年轻得很。”
因为忌惮湛岿然,他不太好说些什么嫩得能掐出水之类的话,但褚则诚这几天的样子,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帅,轻松,愉快。
他就像一个在风中雨中跑着唱着跳着,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他快乐的人。
他们的顶头上司们烦死了,他们这些第一线员工,因为褚则诚,因为看见他就想笑,这工作说实话,第一次在繁忙和难度当中增加了快乐。
前面湛岿然几次住院,住两天就走了,他们没享受到跟褚则诚长期相处的快乐,这次下来,他们都有点盼望着下次湛岿然也能住这么久了。
“他也就这点强了。”褚则诚说了忍不住笑,他其实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他从小就是聚光灯中心,虚荣感早就被得到了强满足,他连宣扬展示自己的需求都没有,但现在嘛,只要有机会,有场合,让别人夸夸他丈夫,他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朴素的虚荣心被满足的感受……
人欲这个东西,还是最基础的,最带劲。
“咱院里的伙食还是挺好的,你走的时候要不要再查一下身体?”
“要抽我的血啊?抽啊,抽我的没问题。”这个褚则诚一点也不吝啬。
“哈哈,可能院长他们对你会有期待,我可真不是,”杨医生笑道:“我们再帮你筛查一下身体,到时候你看看要不要做做调整,要不,湛先生身体素质太好了,以后你们夫夫生活你不好过。”
大夫就是贴心啊,褚则诚眼睛都停了,感叹道:“要不您现在就帮我查了,我今天晚上就想体验一下怎么个不好过法了。”
医生护士们顿时笑作了一团。
他们是医护人员,荤素不忌,但这位褚先生,每次接话,也是毫不怯场毫不逊色。
病房里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一多,病房就这样,蔡信拿着茶到了监控,看他的老上级,看到这里,他跟银发老人道:“他收拢人心还是很有一手的,他这种人,耐长相处。”
是的,不过,他们的医生护士是过了戏瘾,但都没入戏,褚则诚不一样,老人道:“不,他没觉得他在收拢人心,他也不受这种吹捧,再隐性的吹捧也是吹捧,他只要享受,他就存在需求,但他一开始就没存这种心理。”
“嗯?”蔡信不懂,“不是一夸湛岿然,他就神采飞扬?”
“重点就在湛岿然的身上,我们的吹捧,是在帮助他在感受湛岿然这个具体的人,他在有意更爱湛岿然一点,或者说,把这种感情透过各种方式表达出来让湛岿然看到,因为这种感情,有助于湛岿然求生,他多在乎湛岿然一点,湛岿然想活的重量就会多一分,有些人不想死是因为人类天然的对死亡的恐惧,有些人不想死是因为被人强烈的爱着被人强烈的需要着……”银发老人做着笔记淡淡道:“具体的人,具体的生活,具体的感受,才是最有魅力的,我认为这是褚则诚一开始就打动湛岿然的点吧。小褚这个人,20几岁的时候虽然不是一个能管理好情绪的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要去觉察自己的起心动念,但我看他他刚遇到湛岿然的资料,他给湛岿然买菜做饭,菜都一根一根挑的,还会开来回上百里公里的路,去买湛岿然爱吃的鱼,湛岿然的衣服鞋子,在他们头一年的时候,他买了很多,但在固定好一种品牌后,可能湛岿然喜欢这种,他们就只买那种了,他挑湛岿然喜欢的衣物,湛岿然接受的食物,他把湛岿然当小孩子一样地去宠去照顾,当然,这种伺候性的照顾看起来很不值得一提,但一个成年人,为了减轻另一个成年人的痛苦,做了他从不愿意做也可以不做的事情,那是一种很倾泄式的又心甘情愿的强烈的爱,没有人能在这种人身边不动心,湛岿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