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宸皓被陌殇揍了一顿,抹了上好的外伤药,如今脸上已看不出多少痕迹,唯眼角,鼻梁处还略有些紫青之色,被他用铅粉遮了遮,阳光一照,那曾脂粉有些糊了,粘在眼角折纹上有些欲盖弥彰的滑稽,许是如此,他微低着头,显得极为阴沉。
暮雪眸光一掠而过,掩饰了眼底杀气,冲轩辕逸筠笑道:“摄政王大人近日身子有些不妥当,却不肯因此耽搁朝事,我瞧摄政王气色不大好,太子殿下可否允摄政王到马车上来相互公主?”
她言罢,恰风尘逸和楚曦哲驾马也到了近旁,皆望了过来,暮雪颔首见礼,扬声道:“太子和丞相大人都是宽厚仁慈之人,想必不会介意吧?”
暮雪对南宫宸皓是个什么态度,风尘逸二人岂会不知,见慕雪如此,风尘逸琥珀色的眸子魅光一转,道:“郡主仁孝,既然摄政王身子不好便快扶上马车吧。”
楚曦哲只淡淡一笑,表示并无异议,暮雪忙笑着欠了欠身子。因这一番,南宫宸皓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南宫宸皓当日被陌殇揍是在南宫府的待客花厅之中,瞧见的人除了楚曦哲的几个侍卫外都是南宫府下人,他事后碍于颜面不准下人们滥嚼舌根,故此并无外扬。
不少当日后来也有不少百姓瞧见了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今日偷眼盯着他瞧的官员本就不少,各种猜测嘲笑的目光令他火气很大,此刻骤
然成为焦点,南宫宸皓脸上大汗淋漓,虽觉着南宫暮雪这个闺女不会那么好心,可他实在不愿再被人瞧猴子一样盯着,闻言冲风尘逸等人粗粗一礼,便忙跳下马背,爬上了暮雪的马车。
队伍继续前行,暮雪的马车并入了朝臣队伍之后,却在两辆公主车驾之前。隔着车窗瞧向外头,暮雪眸光低掩,这珍巧阁一路平日是最繁华的,人流密集,道路四通八达,岔道极多。四周又都是茶楼,酒楼之类的店铺,原就是龙蛇混杂,也难怪会选这种地方行事,待刺杀一起,受惊吓的百姓四处逃窜,他们是很好浑水摸鱼的,事成不成,也都很容易撤离。
这些人到底目标是谁,选择这样的时机动手,要刺杀的必定不会是无名之辈,那么他们的目标是风尘逸,楚曦哲?亦或是和静公主,骄阳公主?是单纯地想要寻仇,还是有更大的胃口,要挑起战争?不管这四人中谁会遇刺,对兰蒂圣域显然都是祸事,她是否该提醒下轩辕逸筠。
可时至如今,对方已是箭在弦上,此刻提醒其实已来不及做什么了,倒极有可能打草惊蛇。罢了,静观其变吧,暮雪想着,关上了车窗,回头就见南宫宸皓背脊挺直地坐在对面,如临大敌的样子。
暮雪一笑,抬手取过茶几上的茶壶亲自给南宫宸皓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摄政王大人很紧张?”
南宫宸皓没接她的茶
,暮雪也不坚持,不置可否地将茶盏又放了回去,道:“这众目睽睽的,难道我还能毒害摄政王大人不成?呵呵,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摄政王大人都是我的父亲,摄政王大人面子上无光,被人取笑,我这脸上自然也不甚好看。”
暮雪的说话声音很低,很是缓慢,说话时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直盯着南宫宸皓。随着她的声音,南宫宸皓不由自主也回视着暮雪,只觉那眼睛像是泛着一层层笑纹在荡漾,其间有令人深信不疑的力量罩过来,她的声音传过来,入了他的耳,瞧着她的眼神,他不自觉地想。
她是因为这个请他上车的,她说的很对,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看来他都是她的父亲,她不会公然害他,想必南宫暮雪也不愿人家猜想联翩,说她是不孝女,他们的利益相关,一荣俱荣,她请他上车,解他之窘迫,这也是为她自己而已。
这个想法植入南宫宸皓的心中,自然而古怪,暮雪却又抿唇一笑,淡声道:“摄政王大人面色不好,靠着车壁歇息一会儿吧,离出城还有一段路呢。”
说话间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子上的几个茶盏,不时发出叮当声响,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南宫宸皓没有说话,眼睛却果真闭了起来。
陌殇知暮雪将盛易阳弄上车不会当真为保她自己的名声这么简单,他等着看戏,见南宫宸皓似相信了暮雪的话
,竟闭了眼睛,而暮雪又不说话,只摆弄着那几个茶盏,陌殇一时瞧不出所以然便也闭了眼睛,假寐起来。
似觉无趣,暮雪把玩那茶盏几下便将其随意一扔,顺手从头上拔了一根玉簪来,叮叮当当地敲起茶盏来,那声音单调而反复,在封闭的马车中那音调让陌殇觉着有些诡异。也不知为何,就觉那叮叮当当声驱赶了外头百姓的喧哗声,队伍的脚步声,车马的滚动声……好像天地只剩下这清脆的敲击声,声声入耳,引得人有些晕晕欲睡起来。
晕晕欲睡?这声音不对!陌殇心一凛,蓦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