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祁钰轻轻颔,随后,目光在眼前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道。
“徐有贞此奏,朕已看过,此妄悖之言尔。”
“朝中每日奏疏众多,这几日朕偶有小恙,未及及时处置,不想竟令朝堂上下如此关注,连俞刑部都亲自过来,求见于朕。”
“既然如此,那朕就当着太子和诸卿的话,再将此事澄清一次,南宫之事,同太子并无干系,此后朝中诸臣,不得再以南宫之事议论太子,否则,朕必有重处!”
啊这……
子的这番话,口气不重,但是,在场的所有大臣却都能意识到,其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这话一出,俞士悦顿时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子此言,不仅仅是否定了徐有贞的奏疏,更重要的是,杜绝了以后再次出现这种事情的可能,换而言之,对于东宫最为不利的一个由头,就此不存在了。
“臣等领命……”
众人神色各异,但是,在这个当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俯领命,于是,这件惹动了这么多朝堂重臣的事情,便就此尘埃落定。
事情既然了结,一众大臣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于是,只得各怀心思的拱手告退。
不过,待出了文华殿之后,俞士悦对着一旁欲走的于谦直接开口道。
“于少师,可有闲情陪旧友聊上几句?”
见此状况,一旁的王文和张敏二人倒也识,各自拱了拱手,并没有过多逗留,倒是于谦,脸上闪过一抹略显无奈的神色,不过,到底他也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迟疑片刻,和俞士悦一起并肩向前,缓缓走在宫道上。
二人沉默了片刻,最终,俞士悦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开口便是直接了当,道。
“廷益,你我多年相交,我也不同你废话,你当知道,如今如今朝中局势纷乱,群臣心思不定,家……家因太上皇的所作所为,关系复杂。”
“太子殿下所代表的并不只是殿下一人,更有太上皇一脉的诸皇子,公主,更有宫中的上圣皇太后,如今朝中诸多污蔑攻讦太子殿下之辈,一旦陛下有所动摇,因此而行废立之事,则诸皇子,公主当如何自处,若上圣皇太后干预,又当如何?”
“陛下多年以来励精图治,仁孝德彰,若因此事而被史诟病,岂非你我臣子之过?”
“我知你如今作为,必有苦衷,但是,以你的身份位,一言不的日子,又能有多久呢?”
“朝局到如今这个步,别的我也不多说,只问一句,东宫一事上,你到底作何看法?可否看在多年交情上,予我一句实言?”
面对俞士悦的质问,于谦也沉默下来。
他知道,这番话俞士悦是出自真心,但是……
“仕朝兄,东宫储本,并非你我人臣可以议论,此陛下圣心独断之事也,无论日后储君废与不废,两脉皇嗣如何,皆陛下之考量也,于某身为人臣,只知忠君报国,别的,不该于某操心,也不必于某操心。”
看着平静的说出这番话的于谦,俞士悦的眼中先是一阵诧异,随后,便是浓浓的失望。
他没想到,于谦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默默的捏紧了拳头,俞士悦忍不住道。
“于廷益,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储君关乎国本江山,乃政事也,岂是家私事?既要忠君报国,便更当行直谏之事,你如今所为,与那些谄媚君上的佞臣何异?”
秋风乍起,卷动衣袂翻飞,夕阳之下,俞士悦神色沉痛的看着于谦,指望自己的一番话能够骂醒对方。
然而遗憾的是,即便是面对他这样的指责,于谦也只是保持沉默,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于是,俞士悦眼眸微阖,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是如此想的,那你便只管沉默不言便是,东宫一事上,我自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