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詺從店中拔了七彩水蓮就走,他想此行除了找到百花香露丸的配方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天晚上的碧瑩市一如往常,紅燈區仍舊燈紅酒綠,住宅公寓傳來家常人語,夜市也是熱鬧喧嘩,只是路上不時有兩三個警察不停來回走動巡邏,氣氛難免多了一分緊張。
謝詺當然知道這全城戒備的盛況自然都是為了「歡迎」他,便盡走僻路暗巷,由渡河橋下的河畔潛出城去,將碧瑩東城繞了一圈,每到一處隱蔽之地,便剪一段七彩水蓮的枝葉,點火燃燒。
天下奇花遇火一燒,濃濃煙霧立時壟罩方圓五百米步之內,讓城外森林更添隆冬的雲霧神祕。城外巡邏隊發現異狀,趕緊分派警力支援。
趁此機會,謝詺手持七彩水蓮在碧瑩市四周做了一番調查,擬定反攻之策,便從東門而出,直往百草山去。
人依水而居,鳥獸擇木而棲,百草山上的藥草自也有不同的分布地區,此時月黑風高,常人想在這片黑暗中尋找指定草藥,基本上難如登天,對於鑽研醫藥的人來說也要花他個大半天。
但對於多年浸淫毒門醫術的謝詺來說,地稔根、星人草、蕨果……各式花草,手無虛拿,盡皆入袋。此地位於香鳥峰附近,雖然已用七彩水蓮的煙霧引開注意,但謝詺深知師兄聰明精細,這點小伎倆恐怕不會上當,但眼下也只能賭他因毒品事跡敗露而有所防備,動身下山查看。
即使如此,時間仍舊有限,謝詺快取好藥材,便即飛奔下山,正當要從深林中回到山道上時,忽然察覺左邊有道人影,謝詺忽見人形,大吃一驚:「難道師兄沒有離山!」當下趕緊飛身縱上樹梢,凝神下望。
但見左方距離樹下五十米步的地方直挺挺地坐著一個人,宛若石像,看他身形魁壯,不似姜源身形勻稱俊美,只是謝詺想破頭也想不到,此時除了姜源以外有誰會在半夜三更出現在深山叢林裡。
這時突聽那人向背後山壁方向怒吼一聲:「吵死人啦!給我閉嘴!」謝詺一怔,凝神細聽,從山壁方向的山洞裡隱隱傳出婦孺啜泣低語:「死殺千刀的,發甚麼神經,早知道聽爸的話不要嫁給你……」
這樣的低聲抽泣也算是別具特色了,謝詺滿腹狐疑,暗自竄下樹,潛身來到那人近處,凝目望去,但見朦朧月色照出一張圓圓肥胖的臉,滿是凶煞,謝詺見了險些叫出聲來:「張叔!!」記憶中那中了冰晶蠍毒而「深愛」妻女的張叔,此時正挺著龐大身軀,對家人遙遙怒喝。
謝詺唯一細想,便即想明,定是姜源事先發現了他的「千里緣牽蠱」做出的牽制行動,在張叔身上下蠱;放火燒了張家;並且故意留下那張留有謝詺字樣的借據,利用警察箝制師弟的行動。
難怪姜源敢下山,因為只要謝詺深夜入山尋他,也只會撲個空。就算他發現張叔一家,要解毒也非一時半刻,勢必在張嬸妻女及張叔兩邊做出選擇,而無論做出甚麼選擇,姜源都有信心能握有其中一方作為人質。
明知師兄用意,謝詺卻不得不跟著走,眼看張叔所中的是獨門中一種名喚「醉夢傀儡術」的毒,此毒結合了「嚙心蠱」與「傀儡蟲」兩種毒物,一方面使中毒者喪心瘋狂,另一方面借「傀儡蟲」操縱心智,是極厲害的「蠱術」,一時三刻絕解不了毒。心意陡轉,只能將目標轉向張嬸妻女兩人。
心知眼下刻不容緩,姜源隨時可能回歸,到時想要救人恐要多費氣力,當下悄然下樹,施起輕功,暗下布置。
但見張叔對著山洞又怒罵數聲,像是在等人一般復又坐下,表情凶狠乖戾,但雙眼空洞無神。
山洞前人影略動,張嬸豐腴的身形消失在洞口,她見發瘋丈夫不再造次,便回到女兒身旁,低語安慰,一邊思考該如何度過眼下困境。
山中夜靜,位處偏僻,別說高聲張揚會討來一陣毒打,就是任她扯破嗓子叫喚,恐也沒人聽到。山洞幽黑,星月不入,眼下除了等待救援,實無良策。
正自徬徨無奈,突聽洞口傳來雜草摩娑的窸窣聲,張嬸一驚趕忙擋在女兒身前,要是丈夫前來動強,為了女兒的安全,自己也絕不能退後,正是為母則強的最佳例子。
不料洞口鑽出一名身穿邋遢馬褂、書生模樣的瘦子,身遭劫難,又遇陌生人,張嬸妻女二人差點驚聲尖叫,那書生似是早料到這情況,手指陡出,一下點住二人啞穴,這才沒被外頭狂人發現。
張嬸微一定神,認出那書生是前幾天跟小寶一起來家中作客的研究生,登時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