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护疑惑的问:“贤弟,为何要在此时称帝建国?愚兄实在不解,此时理应养精蓄锐,蛰伏展才是,等将来汉地有变,我等可趁乱进军,如此便可定天下!”
章浮生笑了笑道:“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前代纷乱割据以来百余年间百姓流离,天子如走马观花,朝代更替如同寒暑往来,人心久思安定,如今汉家虽得国不正,但也寰宇一统,四方靖安,百姓乐足,如此情势非数年之间可起异变,再则,寰宇一统不过几十年,汉家王朝正是展鼎盛之时,以其体量与西戎比,犹如巨象比一蝼蚁,若等数年展,西戎虽强,然汉地则更强,力量对比更是悬殊!”
拔都护点头道:“贤弟所言极是!可此时称帝建国徒其虚名有何益?”
章浮生又道:“汉家虽然地广物博,但极其分散,且吏治败坏,若西戎与其分庭抗礼,其恪守夷狄之别,保正朔之名分,必然会兵征讨,西戎地偏民狭,物产贫瘠,兵少则不足以治敌,兵多则需供养其军需,若拖延日久,所费岂是亿万,其国必然疲惫,我等士卒久居于此,能得地利,若其兵少,则强攻之,如此其必然再增兵,我则再败之,如此积小胜为大胜,则其必不能支撑,若其大军前来,我则坚壁清野,断其粮道,使其丧师于荒漠之中,其精锐一丧,我则可大兵直捣其京师,可一战而定天下也!”
拔都护一思量,不想越想越妙,惊喜道:“此策极好,逼其千里远征,消耗其国力,然后我用地利尽灭其精锐,然后其国空虚,然后直捣其京师,截断其,然后天下可传檄而定也!”
章浮生叹息道:“只是这开头极难?”
拔都护问:“为何?”
章浮生道:“若想成功,必然要派一使者前往汉庭,宣我明谕,激怒汉家皇帝,让其出兵!”
拔都护道:“此事极容易,我选一族中汉语极好,口齿伶俐者即可!”
章浮生又道:“一旦激怒汉家皇帝,此人必然身异处,得抱着必死的决心!”
拔都护沉思片刻道:“虽不易,但所养死士中也能选出此人,为我效命!”
章浮生看着拔都护又道:“还得绝了西戎旧部族与汉家勾结之心,如今虽然让各个部族交出部众,养其富贵,但时日尚短,其势力还在,平静时其尚可安稳,一但大战一开,其必然蠢蠢欲动,一但与汉人勾结,汉军击我头挫我兵锋,旧贵族截我尾断我粮饷,则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此人前去,还需断绝旧贵族与汉家勾结之心。”
拔都护陷入沉思,细想之下,能满足以上三条之人实无仅有,章浮生不由感叹道:“此人犹如一副大药的药引,虽看似乎不重要,但缺其则万万不可,但是这药引之人,实是难有啊!”
拔都护站起,望向远方,惆怅之中,猛然回过神,两眼精光外向,扭头对章浮生道:“这药引之人便是达地!”
章浮生疑惑道:“达地?”
拔都护扭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天空,冷冷的道:“论军前争锋,庙堂论政,我不如弟,但识人心,弟不如我也!”
而此时的达地正在王庭外形容憔悴的等候着,他这一次回西戎彻底的将他的心杀死了,那股压抑多年的思乡之情现在在他看来是那么的让人厌恶和恶心,一想到他在部族看到的一切,想到阿叔,还有阿花,他已经找不到有任何人类的感情能表达他现在的状态,阿叔死了,阿花不知去向,他想找阿花,但是他现在在西戎就是一个外人,没有人认识他,知道他,给他指引道路和方向,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来自汉地的军官?或者是奸细?反正没有人将他当成自己人,也没有人帮他,他来王庭交换一下通关文牒,向拔都护传达一下新皇帝的圣旨,他就马上离开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可是现在的西戎已经称帝建国,也不再重视他这个汉家来的使者,就那么将他晾在一边,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心已经死了,他只想早早的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永远再也不要回来。
忽然,他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笑吟吟的来到大门,口中还不停得喊着:“哪位是达地兄弟?哪位是达地兄弟……”
达地想来此人是前来传唤他的,他想尽早结束此间事情,于是回复道:“我是达地!”
中年人慌忙握住他的手道:“达地兄弟一路辛苦啦,我早听闻你的大名,可惜一直未曾见到,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达地慌忙抽手行礼道:“尊兄是?”
旁边守门的卫士道:“达地,还不行大礼,这是皇帝陛下!”
达地一惊,皇帝,此间有皇帝?后一想,昂,拔都护称帝了,他现在自称皇帝也没错,忽然又一惊,不对,他也在汉地听闻过拔都护传,对这位自从自己离开后西戎新主也是颇为敬佩,可是这形象与拔都护传所说完全不同,这分明就是两个极端啊。
达地来不及细思,拔都护已经一把拉着他进了自己所谓的王帐之中,帐中除了相对其他帐篷较大外,并无多余豪华之物,若不是拔都护拉他进来,他都不相信这是王帐,此时他再细看拔都护,穿着也是普通牧民打扮,身旁也无佣人,一切都是自己亲手亲为,拔都护将达地让坐下之后,便倒了一碗茶水与达地喝,达地此时才反应过来,如此不妥,慌忙要起身行礼避让,拔都护一把将他按住道:“不要虚礼了,我当这个皇帝只是为了部族谋些福祉,非是为个人享受,你要是按照那些虚礼来,就是见外!”
达地怯怯道:“可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