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睜開一隻眼睛,用冷冷的目光瞟那碗剩粥。
李凌冰用白瓷勺輕輕撇開最上面的一層白粥,露出窩著的兩顆煎蛋來,用勺子戳破了,流出金黃燦燦的蛋黃,蛋的焦香也瞬時飄了出來。
李凌冰眯起眼,揚起下巴,「嚴止厭,你最愛吃糖心蛋了,別做無謂的抵抗,吃了吧。」
嚴克默默起身,一口口咬掉了兩顆煎蛋。
蛋是用豬油熱火快煎的——是他喜歡的味道。
李凌冰把空碗擱在桌案上,徹底鬆了一口氣。
謝忱的屋子沒有地龍,寒冬臘月,冷得出奇,她的手指餵粥餵得僵了,雙手合十,向手掌哈氣,緩緩搓手。她把手搓熱了,就將雙肘撐在榻上,托著下巴,用琥珀色的眸子打量嚴克。
嚴克不明白他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她幽幽問:「嚴止厭,你困嗎?」
嚴克把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抵住突然襲來的困意,「不困。」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困嗎?」
他爽爽回答:「不困。」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問:「現在困了吧?」
嚴克定一定神,死咬住:「不困。」
過了很久,李凌冰自己遮住嘴,打了個哈欠,「現在吶?」
得到的回答卻仍然是:「不困。」
嚴克忍不住問:「你到底要幹什麼?粥是不是有問題?」
李凌冰看一眼濕漉漉的毛筆,「是加了好料,但吃不死人的。我想守你睡覺,你一睡著,我就走人。」
嚴克卻說:「哄人睡覺,但凡告訴一聲,他一睡著,人就走,睡的人反而不肯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的意思,是怕我棄你於不顧?」李凌冰感慨,「生病的人到底是矯情!」
嚴克愣了一下,恨得咬牙切齒,「我不是——」
「聒噪!你還不困?」
「我不困!」嚴克一字一頓道。
李凌冰暗想,小狗崽子真能熬啊,比鷹還難熬。
看來——
是粥里的安神藥還不夠多。
又過了半個時辰,嚴克的眼皮終於緩緩沉下,舒緩的呼吸聲傳來,定下了李凌冰的心,她打開食盒的第二層,拿出裡邊的東西。
叮叮叮——
嚴克聽到金屬的撞擊聲,如懸在他耳邊的鈴鐺,驟然一聲,將他徹底驚醒。
一睜眼,他就看到李凌冰手裡拿著精鐵鎖鏈,正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嚴克從被被子裡騰起,伸出手臂,抓住李凌冰的細手腕,怒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