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冰這般操勞換來了什麼?
一桌上席?不,那是因為她是出家人,得和俗世里的人撇清關係,分席而坐。
一桌好菜?不,桌上都是素菜素果,還是因為她是出家人,五穀都需要數著顆粒咽下去。
李凌冰看著一桌子綠油油的菜,真想掀桌,離席。她放開目光,用饞得發著綠光的眼睛盯著李淮桌案上的葷食佳肴,給他飛去了一個冷冷的眼刀。
弟弟李淮穿著龍紋繡大氅,不動聲色地扯下一隻油光光的雞腿,藏到氅下,然後與同桌之人客套幾句,倏得站起來,挪步到李凌冰身邊,用手臂架起氅邊,不停地用手肘擊打李凌冰,「一會兒,吃得別那麼狼狽,吃完了,把嘴邊的油抹掉。」
恰在此時,有貴婦人來到姐弟二人面前,屈膝向李凌冰行道家禮,「太真子賜福,願信女此胎得男。」
姐弟二人都呆了,但神態絲毫未變,尤其是李凌冰,一副神女之姿、然之態,屈膝回禮,柔聲道:「三清降福,一定會是麟兒。」
貴婦人激動地飄走,和閨蜜去分享太真子高貴的品格。
李凌冰垂下袖子沒過手掌,伸手,往李淮大氅里一掏,抓了雞腿就往袖子裡塞,面上春光艷艷,壓低聲音道:「知道了,要你小鬼多嘴。」
李淮左顧右盼,一番假模假樣與席間之人攀扯後,邊朝李凌冰擠眉弄眼,邊快離去。
李凌冰全然不顧宴席上的各色玩樣兒——什麼馬球投壺,什麼雙6蹴鞠,淨是吃飽了沒事幹的士族門閥子弟和名門貴女們的消遣。他們還是吃太飽,她一門心思只想要找個背人的地方——好一親雞腿芳澤。
李凌冰趁著更衣的間隙,躲開一眾宮人,藏進平日裡偷吃葷食的小角落——在自己的道觀行宴就這點好處,熟門熟路,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一個隱蔽之地,吃完嘴一抹,踩踩地下的土。李凌冰低頭看戰果。噥,以往吃剩的骨頭都堆半尺高了,難怪近來她塞不進舊道袍,尤其是衣襟這裡,豐腴不少。
「春兒,剛才同你說的可都記住了?」嚴克剛從一場馬球賽上下場,他伸指將臉上的犬面具向上一推,只露出下半張臉,從腰上解下小酒囊,放到嘴裡,咬掉蓋,仰頭,咕嘟咕嘟喝酒。
「公子,我都記得了。」嚴春忍不住提醒,「公子,你少喝些,一會兒還要上場吶。」
嚴克放下酒囊,抹了一把嘴角,「傷口疼得很。」
嚴春嘆氣,「公子,你不是說打架都會帶上我的嗎?下次,可得讓我事先知道,我不在,你就遭了這麼多罪,老夫人心疼壞了。」
嚴克語氣不爽,「春兒,給我閉嘴!」
兩人朝著人聲潮、香粉堆、瓊液席走。他們頭頂,一個毛乎乎的腦袋冒了出來,手裡還捏著半隻雞腿。
李凌冰都聽到了。
裕王李淮向壽王李湘下帖邀戰,要當著聖人、眾貴人面,以臨光侯祖刀——鄣刀時隱為籌,派出自己的親信,決鬥,美其名曰表演助興!
李凌冰嘖嘖搖頭,又銜一口雞腿肉,嚼得津津有味。
噯,小狗崽子還真是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