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家大院,定是有奸人陷害夫人。可会是谁呢?给屋里焚麝香——说不定饭里也有……让亓家无后,财产也轮不到下人的手里。除非是受人指使,而这枚棋子背后,一定是既得利益者在操纵全局。
他忽然想起白天听说的、过继了儿子的远亲。会是他们所为吗?害死那些婴孩,再把儿子送来,的确能捞到不少好处。但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明天我要去一趟官府。”
“因为逃跑的亓少爷的事儿吗?”
“是呀。感觉道理上……说不清楚。”
他不确定管事是否可以信任,只是找来了亓管事,请他明天备一匹马,自己很快会回来。
“好咧。”管事欣然应许。
“对了,亓府上可曾养狗?”
“……以前是养过一只大黑狗,就叫大黑。可是夜里头啊,老叫。前些天开始学会乱刨坑了,给庭院闹的坑坑洼洼的,没辙。三天前才给送走。”
“毛色纯吗?”
“道长,你该不会想宰了取血……?”
“……您多虑了。送到哪儿了?能接回来吗?”
“呃,不杀就好说。也不远,明天就牵回来给您看看。”
“成。劳烦您了。”
“多大点事儿呀。还有什么事吗?”
“有吃的吗?”
阿鸾从山海背后探出头。
“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啊,有呀,阿鸾姑娘。你回屋歇着,我让小荷给你把后厨的糕点送一些过来。”
“谢谢亓叔。”
结果,等小荷来的时候,这丫头已经睡的透透的了。山海让她把点心放下,趁早回去休息。小荷行了礼,就告退了。他兀自一人思索一阵,也准备吹了烛台就早点休息。
蜡烛刚一吹灭,一个女人的影子跃然于纸门之上。
凛道长本能地一哆嗦。
他摸黑抓起徒弟的桃木剑,小心翼翼地倚着墙,向门前靠去。他小心翼翼地用剑鞘碰触到纸上,影子没有什么动静。猛然拉开门,却现丫鬟小荷倚着墙在打瞌睡,灯还在旁边放着。小荷也被这动静惊醒,匍在地上连连道歉。
还好,被吓到的时候没有失态,不然就太丢人了。
原来是因为小荷有事相求,却不敢开口,就一直在门口候着。屋里熄灯的时候,她的影子自然就被投射在纸门上了。
他把小荷请进屋,慢慢听她讲。
她是随着远亲的少爷一同来到亓府的丫鬟。那远亲是个商人,并不特别阔绰,但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只是近两年生意出了点问题,再也挤不出多余的财力,连下人几乎都遣散了。过继的亓少爷是家里的第七子,迫于无奈,将他送了过来。
七子亓子,老爷觉得谐音有缘,图吉利,欢天喜地应下了这回事。
“少爷是好孩子,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他知道家里苦,自愿出来。而且亓府上下都待他不错,他不会因为恋家,连招呼都不打就从这儿逃跑的……小荷是怕他……能不能、能不能请凛道长不要报官?少爷是好人,少爷家里,也是好人……”
丫鬟说着说着,语调哭哭啼啼。山海望了望睡得死死的阿鸾,无奈地拍着她的肩,答应她明天不去了,她的啜泣才小声了些。费了好大的劲,山海才把她打回去。
小荷所言,却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若少爷的本家是近两年才没落的,应当不会在更早的时候,就惦记上亓家的财产。这丫鬟与阿鸾差不多大,听她的话是真情流露,看不出胡编乱造的意思。
那么杀死那些婴孩的,怕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能是谁呢?
夜深人静,院里的虫鸣声顺着窗户细小的缝隙流入室内。过不一会,耳畔传来阵阵轻微的犬吠,听起来很遥远。
琢磨着这些蹊跷的事,凛道长的眼睑渐渐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