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一口气走回岸前,朝着大海深吸一气后,便要登船,鲁家仆人悲痛欲绝,道“行,五百两夫人说五百两,那便是五百两了”
虞欢停住脚步,回头看鲁家仆人一眼,示意张峰“给钱。”
张峰目瞪口呆。
当日,虞欢和鲁家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房契,顺利画押后,虞欢成功成为了这一座海岛的新主人。
海岛属隶州管辖范围内,占地不广,前面是一片野蛮生长的树林,正中央劈开一条十丈宽的大道,往里走一射之远,则是白墙青瓦、层台累榭的园林。
鲁家原本修建园林是大概是想走江南风格,高墙中央的大门乃是那一带时兴的门楼式,走进大门,则是一面豆瓣楠纹理的照壁,因着无人打理,底下的青石砖缝挤满杂草,墙后栽种着一棵参天的梧桐树,眼下正是初冬,枝杪光秃秃的,而墙底下铺着的落叶已快有一尺厚。
春白看得瘆得慌,及至内园,所见更是荒芜破败,待跟着虞欢把修成的三分之一的建筑看完,不由道“难怪五百两鲁家肯卖,就这阴森森、脏兮兮的园子,有钱人瞧不上,没钱人买不起,也就只有咱们肯要了。”
虞欢对今日的成果还是很满意的,闻言便有一些不以为然,道“没有人住的地方当然阴,等以后人多便好了。”
春白便道“小姐打算买多少仆人来”
虞欢道“三个。”
“三个”春白难以置信,“那不够吧”
以前在王府里,平日伺候虞欢的侍女都要个,更别提还有看家护院的小厮,生火做饭的厨娘,以及日后抚养小少爷、小小姐的乳娘、嬷嬷。
“一个洗衣做饭,一个梳妆打扮,一个带孩子。够了。”虞欢崇尚节俭,“养那么多闲人做什么你以为岷郎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春白垂头反省,道“那小姐不如把梳妆打扮的也省了吧,奴婢一人便够了。”
“你呀,”虞欢意味深长瞄她一眼,慨叹道,“也不知道以后还用不用得起啊。”
春白一头雾水“小姐这是何意,奴婢又没让您涨工钱。”
说起来,自打燕王府出事后,她可就再没领过一文工钱了。
虞欢伸指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戳,不多言,扭身朝抄手廊走了。
这日以后,虞欢从城里请来杂役,先是把园林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后又亲自作画,重新规划园林,叫张峰请来一些工匠照图纸上的要求完善园区里的各处建筑。
时日飞转,秋去冬来,转眼一多月过去。这日午后,虞欢歇在暖阁里,指着图纸上完成大半的工程向春白介绍,以后花厅四周便种满香喷喷的栀子花,夏天时,每天来这里摘新开的花戴在头上,她一朵,女儿一朵,两人绕着齐岷转,保准香得他头晕目转。
春白噗嗤一笑“小姐以前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吗”
“是不算喜欢,”虞欢悠悠道,“不过,我看这世间的美人实在太少了,还是生一两个来热闹热闹吧。”
春白听着这“悲天悯人”的语气,点头道“是是是,小姐和齐大人这样好看,不生一两个孩子来,那必然是暴殄天物了。”
又打探道“小姐,那这次齐大人回京,是不是会跟老爷提亲呀”
“嗯。”虞欢扬眉,想起那天和齐岷在假山洞里商量的情形,齐岷说的是接她父亲出来的那天,他会提的。
想到虞承刚刚出狱,便又要被一个天大的消息“砸”中,虞欢忍俊不禁。
屋外传来脚步声,张峰进来,欣然道“夫人,京城里来信了。”
主仆二人一喜,虞欢难掩激动地接过信,春白便要凑热闹,张峰又道“春白姑娘,这是你的。”
春白一愣,接过信来,看见信函上的署名,红着脸躲去一边。
虞欢坐在铁梨木榻上,榻前摆着一炉炭火,暖意烘得人熨帖,手里的信则微凉,似覆着这一路的风霜。
自打安东卫一别后,齐岷所有的消息都是张峰从锦衣卫的内部渠道打探来的,大概是防止被人盯上,齐岷没往她这边写过一封信。
据张峰所说,齐岷是十月初三那日抵达京城的。万岁爷驾崩的消息一传开,皇城大震,不少官员、妃嫔当场晕厥皇后便是其中之一,差一点没能保住腹中的龙胎。
刘佩文率先向齐岷难,责问他当夜为何没能护住万岁爷,转头又指摘威少平,说岛上既然有两百名卫所精锐,怎么会连区区一个田兴壬都拦不住
威少平自是实话实说,控诉那田兴壬如何狡猾,易容术又如何高,假扮成自己后,便调走了绝大部分卫所精锐,然后趁着万岁爷召见自己的当口潜入凌波阁二楼行刺,要不是齐岷反应及时,派人在厢房里找着被打晕的自己,事态恐怕更加严重。
刘佩文气急败坏,当着齐岷的面不太敢作,便私下派督查院调查,结果现田兴壬弑君一案人证、物证俱全,竟是无从攻讦。
不日,万岁爷下葬皇陵,举国哀悼,齐岷在这一日走进后宫,拜见了皇后刘氏。
齐岷究竟和皇后谈了什么,虞欢无从知晓,只知那日以后,淑妃膝下刚满三岁的庶子践祚,皇后刘氏开始垂帘听政,内阁辅刘佩文则在朝上宣读了一封圣旨,内容是先皇猝崩,储君无人,为稳定社稷,先由大皇子暂代皇位,如若皇后刘氏诞下皇子,则皇位转由嫡皇子继承。
次日,父亲虞承从狱中解脱。而自己的处境、去处,朝中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严风撼动窗柩,屋里炉火出更激烈的哔啵声,虞欢拆开信函,抽出对折得很严谨的信纸,打开一看,见得刚健遒劲的三行字
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