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也取了一支钓竿,站在船边看了一会,接着随手一掷,只见日光下,一道寒芒闪过,钓线末端的鱼钩恰恰扔在了一只路过的河鱼的口中。
她提起钓竿,将收获放在早有准备的满载重山女使拿来的水桶之中。
在旁钓鱼的客人不由投来注视的目光——几乎是在放下鱼线的一瞬间就钓上了鱼,这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对周边垂钓爱好者的挑衅。
客人打量两眼,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请教朝轻岫成功的诀窍,她已经看出,那枚鱼钩恰好穿透了河鱼的嘴部,而且穿透得很深,考虑到鱼钩不算重,尾部还系着鱼线,入水后又会受到河流阻力,这位白袍少年人能够一掷而成,除非她当真特别有经验,那就只能是因为此人眼光力量准头都为上上之选。
当然更加堪称艺高人胆大或者说令人不忍直视的是,朝轻岫在扔鱼钩之前,似乎忘了在上面放置饵料……
朝轻岫含蓄一笑,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神色——总舵那边靠河的地方有个拾芳坞,她巡查总舵时,偶尔会到那边去,用河鱼的灵巧度来检验自己《飞针术》的修炼情况。
大约消磨了两刻钟的功夫,一名女使过来,向着正在赏景的朝轻岫道:“朝姑娘,曹掌柜请您过去。”
朝轻岫向女使点了下头,放回钓竿,对边上的仆役道:“将鱼放生罢。”
一部分钓鱼爱好者目光里带着疑惑——就这么直接放生,居然不用先炫耀两回合?
另一部分钓鱼爱好者则直接闭上了眼睛,感觉朝轻岫此刻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是一种最好的炫耀……
返回船舱,此刻正值饭点,舱里的人比方才多上不少。
她过去的时候,韩思合等人已经到了,正跟徐非曲跟韩思合闲谈些朝堂中事,比如某某侍中因为太过持家有道,从不肯倒茶待客,一问就是茶叶刚好用完,于是被同僚取了别称叫做“×刚好”,又有一位主事因为嗜好蜂蜜,专门雇人养蜂,久而久之有了个诨号“玉腰主人”——玉腰是蜜蜂的指代。
双方交流气氛非常热烈,连对杂闻轶事不大感兴趣的杨见善都听住了。
瞧见朝轻岫过来,韩思合暂时停下话头,招呼她坐下。
此刻在船厢内的除了朝轻岫自己外,只有徐非曲、韩思合、袁中阳、杨见善以及曹鸣竹五人,跟随韩袁两人来的衙役觉得跟上司一块用饭,未免拘束,所以坐到了外头。还有一个主薄陈霖天,本来应该跟着县令跟县丞一块坐,不过他老宅就在涌流湾,此前也来过满载重山,因为生性不爱热闹,更愿意一个人自斟自饮,韩思合也就没有强留。
韩思合谈及正事:“我来时听说自拙帮与不二斋间的误会已经厘清,实在可喜可贺,咱们剩下的工作,就是弄明白那人为何要向耿大掌柜下手……”
曹鸣竹干咳一声,道:“其实这件事,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
韩思合闻言,觉得应该开口赞扬曹鸣竹精明强干、做事利落。
不过过往的经验告诉她,精明强干做事利落的可能另有其人。()
杨见善的目光精准落在朝轻岫身上:昨晚朝帮主似在曹掌柜府上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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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只是略谈了几句案情。”
曹鸣竹大笑:“朝帮主太过谦虚。”随后道,“其实全赖朝帮主在此,曹某才能一夜间便将主使者拿下。”随后道,“在下见过的少年英才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朝帮主这般多智之辈,依在下之见,朝帮主实在很有端木老盟主昔年的风范。”
端木老盟主就是如今的武林盟盟主。
朝轻岫欠一欠身:“这倒是愧不敢当。”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十六岁小姑娘,比其他年轻人冷静细致点属于正常情况,曹鸣竹等人拿自己跟同龄人对比,肯定会觉得她更加稳重。
韩思合点点头——换做别的情况,她肯定有些奇怪对方为何能够迅速破案,不过考虑到留宿曹宅的是朝轻岫,有一晚上也算是时间充分了……
袁中阳:“所以咱们此次过来……”
韩思合干咳一声,道:“如今好歹可以领略下涌流湾的风光。”
她与自己副手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以后还是应该多为朝帮主做好事,韩思合想,自己当初秉着一腔诚挚的加班之情选择前往此地,意外到来的公费旅游就是最好的回报。
杨见善感觉身旁郜方府县令面上的笑意一时间变得更加真挚起来。
他也能理解——所有工作在抵达前就了结,这次出门就不是出差,而变成了纯粹的踏青,这个消息很难不让人觉得快乐。
杨见善向着朝轻岫低声道:“来这一路上,我一直不晓得案子早就告破。”
朝轻岫同样压低声音:“苦主尚在,我怎好越俎代庖谈论个中情况?”又笑吟吟道,“我知杨捕头胸怀宽广,必然不会因此见怪。”
两人说话声音固然不高,不过船厢中面积有限,曹鸣竹又是内功深厚之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解释道:“若是今早就将事情告知杨捕头,只怕足下惦记旁的案子,立时就要出发,不肯赏光与咱们一起用饭。”
她不肯说,主要原因自然是不愿花鸟使过度干涉,此刻韩思合已到,案子自然彻底移交到郜方府那边,方才漏了些口风,面上却始终客气周到。
在众人用餐期间,不断有女使过来上菜。
甲四二是上座,有专门负责此间的女使,朝轻岫看见对方衣襟上居然还挂了一个写着“金刀”的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