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押班看着有些老迈,时不时咳嗽两声,不过身板挺直,眼神锐利,倒像是军中之人,苏过让人送来热茶,亲手给他奉上。
梁从吉笑道:“苏衙内如此年轻,可做出的许多事,倒叫人有些意外。”
苏过一凛,皇城司就是大宋的特务机构,自己虽躲在高俅身后,但这些肯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于是小心答道:“不知使君指的何事?小子可在此解释一二。”
梁从吉静静地看着苏过,片刻后才开口道:“倒也没什么紧要的,皇城司想知道的事,自然有的是法子,衙内不用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谁知道这帮人背地里都查了些什么。
苏过正煎熬时,小皇帝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出来,对苏过说道:“苏贡生这就带我去地里看看,适才经过时,便看到如今花开得正好。”
苏过躬身应了,他还没通过礼部试,自然只能算贡生了,而宋朝的皇帝日常交流也不称朕的,便如前面太皇太后聊天时会自称老身一样。
高家兄弟早就守在地旁,见苏过带着人过来,忙上前迎了下。
苏过先简单介绍了下种植的时间过程,然后招手示意高杰详细说下棉花的生长过程。
高杰这方面比他哥差太多了,坑坑巴巴地还只说了个大概,幸亏苏过带着老农在一旁补充,总算都讲清楚了,小皇帝又问了花期和收获的时间,苏过根据经验一一作了回答。
听完介绍,小皇帝先让随行的司农寺官员自行去查看和记录情况,自己则想走到地中间去仔细看看,对梁从吉说道:“你们在此等候,苏贡生带我走到里面看看。”
因为地垄间的小路十分狭窄,容不下那么多人,故有此说。
出乎苏过的意料,梁从吉意外地好说话,立马应了,让众人散开,不要影响到官家。
苏过有点懵地跟在小皇帝身后,他是设想过与赵煦私聊点什么,不过机会来得如此容易,他又有点怀疑了。
小皇帝走到中间时停下来,回头看到苏过的表情,笑道:“怎么,是不是有些意外?”
苏过老实答道:“是,此举有些不妥,万一我存了什么歹心,官家岂不危险?皇城司的人也太大意了些。”
小皇帝说道:“你是王荆公的学生,我相信你,就如父皇相信王荆公一样。”
真是小孩子话,苏过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官家不可如此亲信于人,以王荆公学生自居者众多,难道都是好人?”
这下轮到小皇帝愣了,似乎没想到苏过会这么说。
苏过又补充道:“法是法,人是人,不能等同视之,官员不可结党,官家也不可将大臣划党。”
赵煦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有点道理,我会考虑的。”
听一个十一岁的小孩这么说话,苏过还是有点别扭的,尴尬问道:“不知官家今日,可是有什么要特别吩咐我的?”
赵煦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宫里太闷了,除了学习外,也没别的事可做,想起前两次见你都颇有意思,便顺便过来看看。”
和苏过想的差不多,赵煦毕竟还小,不会真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做。不过小皇帝天天这么压抑,也是不好,得想个法子分散一下他的注意。
苏过说道:“官家如果是对那些小玩意感兴趣,我后面再做些别的,或者专门编本书,宫里差人到我家取便是。”
赵煦喜道:“那是最好了,亲政前还有几年,我也想多学点别的,后面就未必有这么多时间了。”
这时候的赵煦还没想到,朝廷对新党的清算还没结束,太皇太后也没有放弃垂帘听政的打算,等再过几年,双方的嫌隙就会越来越深了。
那时,他估计也没心思再想这些小玩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