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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第1页)

她試圖故技重施,將馬拴在門外,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插入門縫之中,用嫻熟的手法輕輕挑開門背後的栓子,門咿呀一聲便開了。林寒初只推開一條縫,側過身子從門縫中擠入院子,回身一瞧,卻發現今天陳伯不在。順著t?小院連著的一條迴廊,便可以通向她的閨房,再往前走過兩個更大的庭院,便是她爹爹的書房和總教大堂。往常這個時候,丫鬟和廚娘總是在這走廊上忙忙碌碌,可今天,這走廊卻空蕩冷寂。

林寒初隱隱感覺有什麼事情發生,她直覺地警惕起來,不急著回自己房間,卻穿過走廊,想去大堂看看究竟。或許教中有什麼大事在堂上商議,抑或最壞的可能便是有外敵入侵?但她轉念,即使這樣,她爹爹也必定會應對妥當,化險為夷。承天教這建教二十多年早已掌控了京西南路一帶,教眾達千人之多,除了襄州總教,金州、均州、鄧州都有她父親安排的堂主和無數眼線,若外省有敵人攻入,早該得到消息。更何況總教的把守也很是嚴格。她從後堂警惕地往大堂方向走去,這條長廊上也是一個人都沒有。突然只聽得堂上傳來說話聲:「林擎,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這二十年來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還債的日子!」

說話這人的嗓音很是特別,洪亮渾厚,帶著幾分外鄉口音。林寒初依稀覺得分明是在哪裡聽過。她略一回想,恍然記起這便是他父親手下鎮守鄧州的堂主嚴亮,這個嚴堂主林寒初自小也見過幾次,五十上下的年紀,為人話不多但自來對他父親也算忠心,立下不少漢馬功勞。他本出生草莽,讀書不多,計謀平平,本只能在教中混個小頭目,但是五年前在鄧州與石凌派一戰中,前堂主與石凌派串通判教。嚴亮挺身立下軍狀,誓要保住鄧州分教,不然就與石凌派同歸於盡。結果他帶著五十來個兄弟,與石凌派兩百人拼死一搏才擊退圍攻,從此承天教的勢力才在鄧州穩固下來。也正因如此,林擎才破格提升他為堂主,他在教中地位也由此平步青雲。

這件事過去不過五年時間,當時這嚴堂主誓死對她爹爹效忠的聲音還歷歷在耳,此刻他的話卻變得格外刺耳。林寒初跑到大堂後面的帘子邊,屏住呼吸,輕輕掀開帘子的一角往裡看去。

這大堂上的場景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裡寬敞的堂上此時站著許多人,地上、牆邊、椅子上更是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人,身上臉上血跡斑斑,分不清是死是活。從他們的穿著看,大部分確是承天教弟子和下人,有些則是其他門派。背對著她,大堂正中站著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他對面是另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兩眼怒目而視。林寒初認得此人,他就是嚴亮嚴堂主。只見他一柄長劍依然刺入眼前這漢子胸前半截,正欲發力刺入,卻被這漢子生生用手掌截住,血順著劍鋒滴滴答答躺在青石地上,也分不清是這男人胸口的血還是手掌的血。這漢子雖背對著林寒初,她卻對這個身影再熟悉不過,正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爹爹林擎。

林擎一手捏住嚴亮刺入右胸的長劍,一手撐在左邊的黃花梨木桌几之上,似是已經有所不支。只聽他開口說道:「呵呵,我林擎執掌承天教二十年來,的確是殺人不少,但在這亂世,本就是你死我活。我雖與官府,所謂的名門正派為敵,卻也用搜刮來的金銀救濟了不少京西南路一帶的百姓。我納他們為教眾,照顧他們的家人,讓他們衣食無憂,又有什麼錯?倒是你們這幫鼠輩,勾結外幫,仗著名門正派的旗號,卻偷偷摸摸不敢和我單打獨鬥。在我的茶里下藥讓我功力全失,又設計裡應外合將我總教教眾全數擒住,這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嚴亮邊上,一個身材高瘦,穿暗紅色外套的男子向前一步,只見他腰裡束著一根金色的護腰,上面是一頭張牙舞爪的獵鷹。原來是烈鷹門的人也來了。那男子說道:「嚴大哥不必與這魔頭廢話,今天我烈鷹門聯同武林人士,與承天教內一心歸附名門正派的兄弟們裡應外合,就是為了剷除承天教這個武林毒瘤,滅你林擎這個濫殺無辜的魔頭。和你還談什麼英雄不英雄,公平不公平?我只再問你一次,剛才的事,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林寒初聽說過烈鷹門,它是武林中近十年興起的一個門派,勢力主要集中在福建一帶,掌門姓季,單名一個煥字。它們大費周章地集合其他各派,來到襄州,此事必定已經圖謀數月以上。紅衣男子說完,只聽林擎呵呵冷笑幾聲,道:「呵呵,今日無論你用什麼法子威逼利誘,我只有一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死了這條心吧!」嚴亮嗖地將劍拔出林擎胸前。林擎一聲悶哼,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癱坐在一張靠背梨花木椅上。只見那紅衣男子左腳向後一個馬步,右手運掌,欲向林擎心口襲去,說道:「我季煥今天就要讓你死得瞑目。」原來此人正是烈鷹門掌門本人。此時林擎在迷藥之下早已失去九成功力,有胸口又中了嚴亮一劍,哪還有力氣抵擋。而大堂上大部分承天教教眾非死既傷,也再無人來幫忙,整個承天教此刻已然落入外人的掌控之中!

林寒初情急之下,當即拔出腰裡的青雲刺,那是她十六歲生辰之時父親送給她的,囑咐她要好好練功。她正欲掀簾,突然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一隻手捏住了她的小臂。她回頭一看,險些叫出聲來。原來是陳伯,也不知他是何時來到她身後。林初寒不禁嚇出一身冷汗,若此時是烈鷹門或是教內奸細從她背後偷襲,她自己也早已小命不保。此刻再想起父親往日讓她好好練功的囑託,早已是後悔不及。陳伯年過七十,是教里的看門傭人,雖會些粗淺功夫,可無法與這些高手過招。林寒初朝他身上看去,小腹、左臂、小腿都中了劍,衣服上血跡早已染了大片,傷勢不輕。陳伯用細微的聲音湊著她耳邊說:「小姐,你此刻出去等於送命,千萬不可魯莽。我們承天教,看來是…是不成了,你趕緊逃命去吧。此刻若教主能說上話,他也必定不會讓你這樣去冒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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