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肃安帝却感到了冷清。
所谓高处不胜寒吧,他是帝王,终归是孤家寡人,为了坐拥这一城灯火,他失去了很多,多得他不愿去细究。
“宋德。”肃安帝忽然开口唤道。
“老奴在。”宋太监毕竟是侍奉圣驾多年的老人,年纪虽然大了,耳朵还是尖的,赶紧躬身上前。
“太子呢,这逆子眼下去哪里了”肃安帝仿佛是随口一问。
“太子在东宫反省。”宋太监心领神会,“大约是心中有愧,不敢过来。”
肃安帝面色稍霁。
冯皇后却笑吟吟地道“臣妾怎么好像听说太子方才出宫去了,至今未归,眼下应该不在东宫吧。”
肃安帝看了冯皇后一眼,神情淡漠“皇后对太子一向格外关心,朕心甚慰。”
冯皇后怵然一惊,冷汗湿了后背,她低下了头,勉强笑道“这是臣妾的本分。”
“皇后懂得本分就好。”肃安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拂袖而去。
“砰”的一声,一大簇烟花从宫楼下腾起,如云霞绚烂,这是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冯皇后立在宫楼上,紧紧盯着自己脚下斑驳的阴影,不言不语。
过了年,就到了元宵。
长安灯会端的是人间胜景。
方楚楚跟在林非和颜氏夫妻两个后面,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啧啧称奇“这么多灯,真漂亮,哇,那边那个,那么高,它还会自己转啊,上面的小人像皮影戏似的,太好玩了。”
整条大街上挂满了花灯,华丽绚烂,仿佛银河落入尘世间,一眼望不到尽头。
朱门边、树梢上,攀着墙的、绕着枝的,都是一盏盏精致的花灯,长安帝都,这花灯也大气,都做得富丽又巨大,或是绢布或是琉璃,做成了五花八门的形态,有花、有鸟、有兽、有童子,挨挨挤挤地铺陈开去,令人眼花缭乱。
方楚楚这个从青州来的土包子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过年的时候,林非难得被父亲从书院特赦了出来,这要过了十五,马上就要回书院了,他这会儿工夫,和颜氏两个你侬我侬,头挨着头,正缠绵着,听见表妹在后面说话,还是很尽责地抽空回了一句“那是走马灯,小意思,你要觉得好玩,回头表哥送一盏给你,等下我们到前面去,那里有猜灯谜的,那个才好玩呢。”
方楚楚吓得抖了一下,果断拒绝“猜灯谜不好玩,我不去。”
颜氏吃吃地笑“楚楚啊,你不是跟着父亲学了一段时日了,按说也有点长进了,一起过去看看嘛,猜中了有奖的。”
“才不要呢。”方楚楚皱着鼻子,哼哼唧唧,“出来玩呢,图个开心,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街上有小贩扛着冰糖葫芦在叫卖,声音透过热闹的人群传了过来。
方楚楚瞬间来了精神“我要吃糖葫芦。”
林家二表哥十分体贴“你们两个等着,我过去买。”
他话音还未落下,斜里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一串冰糖葫芦递到方楚楚面前。
一个穿着玄黑长衫的男人立在方楚楚的旁边,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也是那么显眼,他戴着一个狼的面具,掩住了面容,只露出精光流采的两只眼睛。
方楚楚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接过了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笑眯眯地夸他“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
看不到贺成渊的神色,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我来陪你看花灯。”
林非这边一回头,奇道“喂,你是谁,不要乱向我表妹献殷勤”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在南湖书院生的事情,打了个激灵,这膝盖就半弯不弯的想要跪下去“太、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