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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是一種希望落空後無所適從的自我懷疑。
從前有一個登山者,他堅信山峰越往高處走便越能望到更好的風景,他畢生都為此而努力,卻沒想到歷盡千辛萬苦登頂後,看見的卻是一片枯骨和荒蕪。
一位俠者畢生都為除魔衛道而奔波忙碌,他以為除盡了妖魔便能讓世間百姓幸福平安,卻沒想到殺死了所有妖魔之後,人世緊跟著掀起一片戰火紛爭。因為失去了對妖魔的敬畏,那些心懷惡念的人類便肆無忌憚起來,成了的妖魔。
千年前,江益渠以為只要他越強,得到越多的妖獸內丹交給余東羿,便能越受徒兒的喜愛,卻沒想到修煉到最後,被愛人生生掏走了內丹。
所以就在方才,把殷幼調出去那一刻,江益渠親口對余東羿剖白道:「倘若練到大乘、分神得不到你,那飛升之後呢?倘若飛升了,天下再無敵手,本座日日夜夜把你關起來,看你整日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那又有何意思?既是如此,便依舊不算徹底得到你,既然靠修煉得不到你,那修煉又有何用?除了修煉,本座又還有什麼值得引以為傲的?又還能拿什麼來討你余慎歡心?」
江益渠把余東羿壓在樑柱上,摁著他的胸膛道:「你昨天說的對,誰先豁得出去,誰就能先得到你。本座被心魔困了千年之久,事已至此,未嘗拉不下這個臉……」
「師尊不必如此,」余東羿見不得江益渠把話說到如此卑微的境地,抬手捧著他的後腦勺摁過來吻了他,「您很好,徒兒遠配不上您。」
江益渠顫抖著聲,急問道:「你心裡可曾有我?」
余東羿溫和地笑了,啄他的臉頰,用那像候鳥的巢穴一樣溫暖的胸膛懷抱住他:「徒兒心悅您,徒兒心裡一直有您。」
江益渠沉默了一陣,問道:「那他呢?」
余東羿彎了彎眉眼:「他也是您啊。」
江益渠沉沉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你知道本座想要什麼,余慎。」
余東羿但笑不語,只抱著他,不給出任何答案。
江益渠嘴唇開合了一下,下定決心顫抖著道:「告訴本座——我應該怎樣做才能換到我想要的……」
余東羿嘆了嘆氣,妥協地撫了撫江益渠的側臉,道:「師尊,若您足夠心狠、一心向道,便是飛升也不是什麼難事,大好的前程擺在眼前,這麼多年勞心戮力,為我,當真是不值當。」
江益渠仿佛獻祭一般吻了他的嘴唇,沉聲道:「值。」
余東羿輕笑道:「才過去一天一夜,您這般決定或許輕率了些。」
江益渠與他相處千年,此刻多多少少隱約意識到了余東羿態度的鬆動,他堅定地道:「本座不止想了一天一夜,更想了千年……沒有什麼不可失去的,除了你。」
江益渠再次逼問道:「說出你的條件,本座許你,無論你要什麼,本座都答應你。」
余東羿道:「哪怕我要你粉身碎骨、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