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歸錦:「京郊的流民們,被安置去了凌霄塔?」
凌霄塔,並非僅是一塔而已。
塔邊上,方圓百里那一圈地兒,上好的良田耕地,囤點兒災民不在話下。
就是麻煩些。
余東羿頷道:「養人可是個費力不討好的活計,既得讓他們有飯吃,又得讓他們有地種。若地沒分好,就得想法子定個律、分分地。恰如,不日前洒家在馮府抄來的『邸報』上,看見朝廷說要先改田制,再化朝貢為互市。此兩番大變動,恐非一日之功?」
照歸錦點點頭:「嗯。早些年,潘公便與朕提及過。他道,災年人心散,收攏流民,重派耕地,改善田制,此乃立國之本。」
照歸錦:「至於大照的朝貢——潘公道,朝廷賞賜下的絲絹瓷器,遠比異族貢上來的生鐵馬匹,要珍貴許多。這般長此以往下去,綢賤馬貴,耗費的只會是大照經年的底蘊,得不償失。」
照歸錦不愛讀書,但悟性、記性兩樣,甚是不錯。
潘公、朝臣們說過的話,他都一字一句記得清清楚楚。
「是長久謀劃,」余東羿問,「可若顧及眼下呢?四處是饑荒和大災。種子得等春種秋收,可人卻七日不食就餓沒了。在今年流民種地的時候,給他們吃的鹽米,得從哪兒來?」
照歸錦一手握拳,敲另一手掌,靈感一閃,道:「余氏有糧,找余氏要。」
余氏從百姓身上搜颳了那麼多層膏脂,總該刮一颳了。
余東羿笑了,揉他一把道:「誠哉!」
余東羿拔了一根照歸錦頭上的珠釵,搓搓那銀鍍金點翠藍寶抱頭蓮,扣下了三粒溢彩流光的珍珠寶石。
余東羿將寶石擺在照歸錦白生生的掌心上,三顆點點,比劃道:「潘九千這一招,三步走,是想逼余氏狗急跳牆。」
「第一,開互市!斷進項!」
余東羿撥弄第一顆珍珠道:「從前,邊陲無互市。塞外貧瘠,晏主為救活百姓,便只能從大照走私鹽糧。而全大照,供得起這般大單的,也就余氏一戶。是以,任憑余成明叫多高的價,要多少的生鐵、駿馬,晏廣義都只能硬著頭皮、掐著鼻子給出去。」
「潘無咎開互市,讓晏主換了買主,斷余氏生鐵馬匹的來路,是不再想讓余氏繼續肥壯下去,釜底抽薪。此即為第一。」
「第二,殺余成明!斷退路!」
第二顆紅寶石,余東羿擺好:「近年自我走後,余氏的小輩們,是一個皆不如一個了。余氏之衰亡,已然能預見。而余成明的死——這個小輩里混得最風生水起的才俊,忽然暴斃而亡——無疑是往余家老輩人的心頭上,狠狠捅了一刀。」
試問全燕京,誰能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就讓人中毒暴斃身亡的?
潘無咎派凌霄衛下手,連用的毒都不做半分掩飾,可見其挑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