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七看了余東羿更來氣,也不說話,就背朝他。
皮七身影穩噹噹、一動不動的,像是水榭邊守了千八百年的石頭猴子。
余東羿瞧了,只覺得有意思。
邵欽從來松形鶴骨、儀態堂堂,腰杆立得比青松還堅韌,未曾想,他如今扮起個十幾歲大的頑皮少年郎,竟是有這般神韻,一股子喜慶。
余東羿去戳他:「皮小爺?生氣了?」
皮七冷著臉,用鼻音氣噴了聲:「哼。」
余東羿嬉笑道:「抱歉了嘛?咱也不知道您這般器宇軒昂的大男人,竟然也會被區區幾個小姑娘家給弄得轍亂旗靡啊?」
皮七難堪地擰了眉頭,再噴了聲:「哼。」
「昨兒一宿沒睡,今又奔逃一路,您該餓了吧?」余東羿掐著皮七的肩,把人擰過來。
皮七一撇頭,就見鼻尖多了一小碟糕點。
圓白瓷盞上,落了二三圓滾滾的棗泥酥餅,酥皮鬆香,一股焦甜味兒,聞著就讓人口齒生津。
「方才婉夫人給爺的謝禮,」余東羿拈了一塊塞皮七嘴裡,笑眯眯道,「嘗嘗怎麼樣?」
皮七沒設防,被鼓囊囊填了滿口,腮幫子鼓起來。
嗯,怪好吃的。
棗泥是軟糯的棗泥,酥皮是嘎嘣脆的酥皮。
嚼進嘴裡,棗泥入口即化,酥皮唇齒留香。
「好吃吧?再喝口這個。」余東羿瞧他眉眼稍微抬高一些,略顯驚艷的神情,就知情會意,再給他端了盞小奶米湯,遞到皮七嘴邊。
「唔。」皮七含糊著吞了酥餅,又就著余東羿的手,飲了一口奶香噴噴的米湯。
媳婦乖巧,哄起來毫不費心。余東羿樂了,繼續溫聲道:「說來也委屈你,跟爺一路顛簸,沒得個正餐。先吃點兒墊墊肚子,待一會兒金玉帝下來,洒家去瞧瞧,能不能給你我二人毛一頓賞賜的御膳。」
皮七沉默了陣,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對什麼人,都這樣?」
「哪樣?」余東羿好整以暇地笑著看他。
能怎麼樣?柔聲細語,笑臉相迎。
年少時,余曜希翻牆來太傅府邸送燒雞、星夜騙著他去郊外遛馬那幾回,就擺的這一副予取予求的好脾氣。
他當初就是這般追他、哄他的!
他余曜希肯哄人是好。可也不看看,現在立在余曜希面前的人是誰?
是皮七,是邵欽的親信,又不是他邵欽本人!
邵欽對他如何?皮七又對他如何?
皮七橫眉豎目,在余東羿面前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拳腳相加。
可邵欽呢?哪次不是應著他、順著他?連聲大氣都不敢多罵他姓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