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生活在底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中,居住在最精美的皇宫之中,吃着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见过的最苦的人莫过于幼年丧母的自己。
可是他还有个完整的家庭,还有着弟弟妹妹,妻子儿子,对比眼前的这些人,他的苦算什么?
他何曾亲眼见到如此人间狱的一幕,何曾能想到汴京之外的是这种颜色。
这就是他赵家的下,是他赵氏的子民,是他赵家造成了这一切。
他说不出话来,心中全是愧疚。
“他们是水,是一点点、一滴滴的水,他们平静时会顺着河流入海,但愤怒时也会掀起巨浪,形成滚滚洪流,可以席卷下的洪流。”
“而朝廷,是舟,是行驶在这条河流水面之上的一叶扁舟。”
王智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响起,在他的脑海中化成了一幅画,一幅轻舟驾河入海的画卷。
“表哥。”
王智转头盯着赵恒的眼睛,缓缓的开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王智言语温和,但却如用刀一刀刀刻在他的心中。
只是刹那间,画卷之中河流怒啸,崩裂,水面之上的小舟被滚滚洪流吞噬,沉入河底,再也不见。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一滴滴流下,他神色惊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知道表弟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他即将驾驭这条行驶在河流之上的小舟。
这一瞬间他仿佛自己驾驶的不是小舟,而是背负着一座巨山,背负着这条洪流,艰难的行走在河床之上,他汗流浃背,痛苦欲裂,却只能独自承受。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替他撑起了这条大河,捞起了他这条小舟,平稳的放在河面上。
“放心,有我在。”
对上自家表弟那自信到仿佛连塌下来都替自己顶着的眼神,他莫名的感觉到了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嗯!”
他重重的点头!
赵德显与一众开封府推官吏员看到王智与赵桓前来,忙放下手里活计赶了过来。
“主家,府君。”
赵德显上前行礼,却是不自觉把王智排在了前列,可能是因为他心底里知道,这两人中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谁。
“德显啊,你做的很好,这几日辛苦你了。”
王智上前搂过赵德显的肩膀,也不管他这几日到底做了些什么,开口就夸。
“为主家和府君效劳,乃是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赵德显微倾着身子,很是恭敬。
心中不禁感叹,这高衙内、王衙内,同是衙内,区别咋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