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禮銘的眼神有點顫抖,看看趙沅遞過來的煙盒,又看看趙沅的臉,問得有些吞吞吐吐:
「你……你怎麼開始抽菸了?」
趙沅沒回答,只是把手裡拿半盒煙又朝邊禮銘遞了遞。那根煙被咬在齒間,趙沅沖邊禮銘輕輕抬了抬下巴,咬字有點模糊:
「所以你要不要?」
邊禮銘的睫毛略顯慌張地晃了兩下,神色有些複雜,不過還是伸手去煙盒裡抽了一支放進嘴裡。
趙沅於是拿出打火機幫他點菸,用手護著擋風,但點了半天也沒點著。
趙沅「嘖」了一聲,跟邊禮銘說:
「我點火的時候你要吸它。」
邊禮銘在吸菸上好像是有點天賦的,沒兩下就能頗不怯場地吞雲吐霧起來,一點兒也沒被嗆到。
兩人就這樣站在街角,靠著身後的牆,安安靜靜地在煙的輔助下,做深而長的呼吸。
邊禮銘沒有問趙沅為什麼開始抽菸,心情是不是很不好,或者需不需要他做什麼。
他只是很安靜地陪趙沅站著。在不為他們停留的車流前,在不為他們暖起來的冬風中,在眼前四散的白色煙霧裡。
趙沅吸菸比邊禮銘快。滅掉手中的菸頭,趙沅半握著拳,用手背覆住鼻子和嘴巴,低下頭看著地面。
邊禮銘那支煙也抽完了,有點擔憂又有點心疼地看著趙沅,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趙沅直起脖子,轉頭看向邊禮銘,把右手的指背舉到邊禮銘的鼻尖:
「煙是我外公的,從小到大,他的手一直是這個味道。」
從此之後,趙沅有了無比堅定的專業目標,他想學醫。
趙沅無數次假設過,如果當時家裡有人有醫學知識,有人對多個科室多個醫生的用藥提出點質疑——甚至都不需要質疑,只是提醒一下——醫生會不會就會關注到藥物之間可能產生的蝴蝶效應,會不會就謹慎一點,會不會因此就沒有免疫風暴的出現了?
明明一開始只是發燒,現代社會,人怎麼會真的因為一場感冒而去世?
那本《聞:政治的幻象》趙沅沒再看了。書籤停留在第3o頁,被原原本本地送回了趙沅父母臥室的書架上。
趙沅在高三剩下的時間裡拼盡了全力,考入了沿滄大學醫學系,5年制的本科項目。成為臨床醫生至少需要8年的學習,所以由於沒有進入「5+3」的項目,趙沅只能在畢業後重申請一個(很有可能不如現在的)碩士項目。
雖然不算是很好的結果,但趙沅很滿意了。他知道自己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畢竟高等教育中沒有了所謂「公平的約束」,沿滄大學整個醫學系裡,Beta的數量甚至不過1o個。
第二年,邊禮銘校考很順利,在終試環節遇到了很欣賞他的老師,合格證的名次很靠前。之後的筆試也完全沒問題,毫無阻力地進了沿滄大學的藝術學院。
時隔一年,邊禮銘和趙沅又成為了學長和學弟的關係。只是與初見時不同,邊禮銘不再稱呼趙沅為學長,而是直接叫他趙沅;想要更親昵的時候,也會喊他「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