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和其他好奇的不定型一起大声地问道。
“这说来就复杂了呀,孩子们。在你们小时候,第一中央已经绘制了我们的基因序列图。基因序列图不仅包含了我们全部的基因,也包含了我们所知道的动物和化石的全部基因。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得出不同生物彼此基因的相似程度呢?”黑天大师讲道,“依靠这种相似程度,是不是就能确定某种亲缘的谱系呢?”
小团子们恍然大悟。
“这种亲缘谱系不仅包含不同地区的我族的区别,也包含了我们与其他动物的区别。这种区别自然而然地就能得出一种变化的顺序来。譬如说,若是存在一条我们都拥有的没有变化过的基因,那它的归属是谁,那这个谁不就一定与我们有关了吗?”
“可是,可是,大师,第一中央又凭什么判断我们的先祖,局限于一千这一数量中呢?”
黑天大师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这就是另一项成果了,其他大师和你们讲过基因突变吗?”
“讲过!”
约有一半的不定型齐声回答道。另一半包括李明都在内,出自各种理由默不作声。
黑天大师就继续说:
“所谓的遗传突变是具有一定概率的。时间越多,基因突变就越多。动物的数量越多,基因突变也越多。这个概率在一系列相似的生物中,是一个较为平均的数值,第一中央称之为基因突变的率。这个率既可以与化石时间互相验证,也可以倒推我们的先祖每代平均分裂了几次,才有这样遗传变异的率,这不就算出了人数吗?”
黑天大师的授课持续了很久,他没有停留在七百万年前走出大洋的6生管虫上,而径直继续前推,将众多的不定型带往遥远的古代。
李明都看到不定型的先祖的图像越变越纤长,越变越古老,从6地上回到了海中,最后来到了海底火山口附近。在一片着明光的热液涌泉中,无数的巨型管虫像是水草与羽毛一样正在轻轻摇曳。
“可是,知道这些对我们现在又有什么益处呢?”
李明都不解地问道。
而这一问,便叫所有的不定型惊诧地沉默下来。黑天大师庞大的躯体在晶体光源的照耀下亮度惊人。李明都看不到颜色,因此,只能看到一片炫目的灰白。
大师平静地说道:
“孩子,了解我们的与动物们的过去,也是在预测我们的将来。”
李明都心里不服气,但知道自己又要触霉头了,在栀子的催促下,他连忙说道:
“我,我明白了!”
黑天大师并不会计较这点,他径直继续开始讲课。这次的课程很久,但李明都却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心想这些可能是极重要的。但其中既没有任何他熟悉的物种能让他安心,他也不觉得这一门课对改变自己的处境有任何帮助。
末了,黑天大师还布置了一份作业,叫他们在闲暇时间按照给定的物质的数据计算他们的先祖在氧化定量的不同物质时能产生的atp分子的数量。
焦躁不安的灵魂自然绝不会做,他愤愤不平地回到那远离金属和晶体的岩土层中的小洞里,深感自己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他想要休息一会儿,再思考自己在这个社会中要做出怎样惊人的举动才能让自己从重复的劳动中得以解脱。但刚刚进屋,他就闻到了一股类似石楠花般的臭味。
这不定型驱动了自己的柔软的身体,扒开了土层,从一块岩石上闻到了明确的复杂的信息素的残留。
这气味里包含的内容大致是:第四中央在等待你……你为何回到第三中央?
李明都浑身一震,拖着疲惫的身子,匆匆出门。他没有去金属建筑,而是回顾更广阔浩渺的岩土大地。在岩土之中,充满了不定型历代挖掘出来的缝隙和小路。其中有一条歪歪斜斜的偏门小路,被留下了气味。
在那小道的尽头,一个熟悉的又陌生的不定型正在那儿等着他。
直到这时,他才又想起来一些不定型的记忆。在那几段记忆里,“他”并不是单纯地逆反,而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