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三日后要就出去上京,哪有时间给他治伤?
再说了,钱袋里装着她变卖娘家田产的三千两银票,是她能去上京安身立命之本,是她另起东山的基石……他不还钱袋,就是要了她的命!
这花子说,若她想通了就来这破庙找他。
她是想通了!这乞丐不欲她痛快,她便给他一个痛快。
晨时见这乞丐,他佝偻着身子坐在算命摊后的柳树下,还将自己流脓灌水的腿伤展示给她看,浑身萎靡不振的模样。
本道他受伤孱弱,杀了这个黑心讹人的花子易如反掌。
哪知其人如此高壮,如此机警,还如此厉害……
那人被她吼得不自在,一拢面上板结的乱,轻声:“钱袋是你的命,你便是我的命!”
“哈?”宋卿月瞪大泪目。
怔了须臾,她大笑出声,“我是你的命?那我这命还真是贱!”
那人眉目俱敛,淡哂:“身为晏主簿之妻,不得夫心却只能求神问卜,可不就是贱么!”
宋卿月气得忘了哭,手于地上四摸,抓到一把麦秸狠狠抛向那人,怒道:
“再贱,我夫君好歹也是东阳城主簿,还生得相貌堂堂。怎么说,我也比你这整日乞食、居无定所的叫花子强!”
那人头轻轻一偏,却依旧被扔了满头麦秸。若无其事轻拈下挡脸的秸杆,他奚落:“既你夫君这般好,为何你还要离开他去上京?是想做逃家奔妇?”
宋卿月僵住,微张开嘴。
昨日于算命摊占算运势时,这乞丐不过听了她与算命先生寥寥数语,便将她的打算摸透?
而于她那夫君晏元良,她与这花子委实辩无可辩,遂通红了双眼……
五年前未嫁时,她出城送货归来,大雨倾盆中,见晏元良无遮无挡立于官道旁。
出于好心,她停车载此人一程。熟料此人上车一掀帘子,她连呼吸都凝滞。
晏元良长眉修目,容色玉曜,一张湿漉漉脸恍若桃花带露。
他不过含笑将她一望,却若晨曦初绽,使她心上花开遍野,惊艳了她十六年的闻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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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同车归城后,晏元良向她索去一把油伞。
再见时,晏元良手拿油伞,立在她家香坊外的桂花树下等她。
他身着浅黄布衣长袍,与头顶黄澄澄的桂花相映,教她分不清到底是人美亦或花娇……
与晏元良成亲后,她爹拿出积蓄为晏元良捐官,初为教喻,五年四迁,一路高升贵为东阳城主薄。
就在这个月的月头,她爹出远门进香货半道遇劫,人货两空,尸骸难寻。
她娘受不了打击,为她爹立了衣冠冢,数日后也服毒自尽。
可父母双亡不足一月,晏元良就哄她变卖娘家田产,要拿钱贿捐,拜入二皇子麾下,入上京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