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寅恍然道:“那城外粮车如何入城?”
虎仲先生道:“城外粮车无需入城,可籴给城外任何商贾。”
芒寅道:“原来如此,绝妙!并不需粮车进城,而粮已至。那此后不就方便了。”
虎仲先生道:“大子可知商贾之道?”
芒寅愕道:“不知。”
虎仲先生道:“如此大子将籴与何人,又从何家贾入?”
看见芒寅一脸茫然的样子,虎仲先生劝解道:“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大子只须顾及庙堂之上,江湖之中自有黎庶打理,就不劳大子费心了!”然后不顾芒寅的迷茫,招呼陈留大夫道:“请大夫寻一僻静处,容吾众人议事。”
陈留大夫遂走向远处三乘车,近前询问了几句。然后回来道:“距此不远,即是吹台遗址,登高远望,风景清悠,四下少人迹。距大梁不过里许,断无闲杂人等打扰。其上有亭。既堪赏游,又可议事。”
虎仲先生道:“大子以为如何?”
芒寅道:“全凭先生裁处。”
虎仲先生道:“就请大夫安排。”
陈留大夫又转身到其他三乘车前,吩咐了几句,又商议了些什么,转回来道:“就请两位贵人登车启程。”
三人上车,依然是虎仲先生驾车,陈留大夫车右,三人均是青衿装扮。在三人登车的同时,远处的三乘也呈一字阵缓缓驶来,近前向三人行礼。芒寅略抬了抬手,陈留大夫道:“贵人青衿,不便全礼,但请行!”
随着话声,中间那乘车率先驶出,向北而去,虎仲先生随后轻抖丝缰,在前车后约十丈跟随,其余两乘分居左右,将芒寅等人的车围在中央。四乘车列好阵形,向西北而行。
吹台距此不过二十里,伏在大梁城角楼下,是一座低矮的土丘。此时天边渐渐大亮,寂静的空气中,车声传得特别远。城墙上的武卒早就现了在新里外的这几乘车,并出警报,什长上来看了,不敢自专,又把卒伯叫上来。等卒伯上城时,四乘车已经驶近城边五里,连人影都看得清楚了。卒伯观察了一会儿,道:“止有四乘,并无大碍,但观其往何处耳。或为商旅,或为使者,必非为敌者。不必上报。”车又近前些,卒伯道:“身着青衿,敢是商旅。……嗯,在吹台前停下了……下了车。敢莫是奸细?……弓弩预备。……他们上了台,在窥探……太远了,射不及。”卒伯口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下命令,百名武卒张弩搭箭,聚在他身边。有一个人道:“或许是真是商旅,上吹台观风景。”
“观尔母!现在是甚关口,敢观风景。”卒伯粗鲁地骂道。
“看,看,他们坐下了,仿佛在议事!”又一名武卒道。
“射支响箭,驱走他们。”卒伯终于下了决定,如果这群人在台上议事,他永远也不得安宁,要一直观察他们的动静。把他们赶走,一了百了。
一名武卒过来,张弓搭箭,射出一支响箭。所谓响箭,不过是在箭杆上缚一支由竹筒制成的哨,能在飞行中出尖锐的声响。这种箭既射不远,也射不准,只起警示的作用。
随着一箭射出,尖利的哨声划破晨曦,可以明显地看到吹台上的人转身回头观望,但城墙上也响起奔跑的声音——其他城门的人听到响箭示警,都跑过来打听消息。
卒伯显然没想到随便射出的一支响箭竟引出这么大动静,他脸色微窘,但却粗鲁地道:“没啥破事,几个奸细,都赶走了!”一边说,一边指向吹台。
吹台上的几人似乎也理会到了响箭的意思,都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沿着吹台走到另一边,下了台。
不多久,在众目睽睽之下,四乘车以整齐的阵形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