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这是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宋娆棠毫不畏惧地上前和邹敬对峙着:
“你刚才‘知罪’,却哪句不是在用‘帝师’的身份来向我父皇施压?”
“我倒要问问你,你不过给我父皇教授过《礼记》,怎么就敢忝颜自称‘帝师’?”
“他老人家尊师重道,你就真的顺杆爬?”
老宋家从公主的祖父、也就是先皇开始,路子就有点跑偏了——
先皇是个绝命毒师,成天就喜欢搞点药啊、毒啊的小爱好,曾救过他那个时代身患疑难杂症的学术大家;
学术大家为报答先皇恩情,便亲自为现在的皇帝启蒙,手把手教授课业,君子六艺无一不授……
唯一没讲过的,便是《礼》。
倒便宜了姓邹的,混了个“太傅”的名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这祖孙三代,算不算“修真世家”?
她爷爷,隐藏药修;
他爹,装都不装,成天就想着成仙;
而她,师承合欢宗……
咳咳,扯远了。
宋娆棠定定地望着上首的皇帝:“父皇,您可知那位已经过世的学术大家,为何独独不教您‘礼’?”
“皇儿知道?”
“敢问父皇,太祖太上老君老子的《道德经》第三十八章里,讲的是什么?”
“这有何难?”皇帝头一次觉得上朝这么有趣,还能和自己的女儿坐而论道: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对!就是这句——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宋娆棠掷地有声地说:
“礼的本意,是通过对外在形式的约束,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初作礼的人,自是内外一致;可口中喊着‘礼’的人,也当真如此吗?”
她毫不掩饰地将眸光射向地上的邹敬——
“《史记·孔子世家》中,就有一个孔子去齐国谋差事被齐相晏子拒绝的故事:”
“晏子说:‘周王室衰微,礼乐也缺失许久。如今孔子却在刻意追求繁文缛节,教人上下朝怎么穿衣打扮、举手投足;这种一辈子、几代人都搞不清楚的礼,如何能治国理政、移风易俗、引导百姓呢?’”
“而现在邹敬所提倡的‘礼’,又何尝不是一种糟粕的复辟?”
“你浑说!”邹敬此时也不顾得什么君臣之别了,一个骨碌爬起来,和宋娆棠吵得脸红脖子粗:
“不学礼,无以立。何错之有?”
“好,本公主这就告诉你是对是错!”宋娆棠盯着邹敬那双浑浊的眼睛,寸步不退:
“你所谓的礼,就是过于崇尚丧事礼仪、耗费财物以寄哀情;”
“你所谓的礼,就是仗着自己能言善辩而自恃清高,不肯屈居人下却从未为国家做出真正的贡献;”
“你所谓的礼,就是给你那不成器的孙子游说一个官职,却丝毫不在乎国家的前途会葬送在这种官员手里!”
邹敬几十年来从未遭受一个小辈如此怒叱,况且句句鞭辟入里叫他无从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