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缓缓往前踱步,声音渺远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闻静一怔,笨拙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沈霖……」
沈霖朝她笑了一下,「我当然冲过去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很意外,但竟然一点羞愧都没有,只命令我立刻离开,好像我才是个外人一样……也可能我确实是外人吧。」
演唱会自然没有看成,傅弘战战兢兢地陪他一起乘上回家的高铁,看他一遍又一遍给母亲打电话。
打到第十遍,电话终於接通。
沈霖语无伦次地跟母亲描述父亲出轨,但是母亲只说她知道了,然後就挂了电话。
如果他当时能更聪明点,就该明白母亲的反应并不是不知情。
但他就是没明白。
在这个被父亲背叛的家庭里,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和母亲从此站在同一边。
也许是他向母亲索取的感情太多了,超过了她可以给予的极限,因此在他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母亲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戳破了他的幻想。
那是七年前的7月19,第二天是他十八岁生日。
他买好了蛋糕,打电话问母亲什麽时候回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母亲终於开口——
「沈霖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他面无表情,一字字复述道。
「电话那边有个陌生男人叫她今晚陪他,她说好,她确认我听完才挂断电话。」
沈霖忽然站定,凝视着面前的街道,仿佛七年前的那通电话,跨过茫茫雪色,仍旧在他耳边经久不散。
「我妈好像比我爸更爱我一点,因为她愿意为我装三年。但她好像也比我爸更恨我一点,因为她一定要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告诉我真相。」
说到这里,沈霖下意识去兜里摸打火机和烟,但看到闻静,顿了顿,又松开了抓着打火机的手。
「很矫情的故事吧?」他笑说,「不过当时毕竟还差一天成年,请你原谅一个未成年人的玻璃心。」
闻静的神情有点哀伤,但并没有说什麽,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说她不介意,还是说他不算矫情。
「总之,当时情绪很糟糕,生日什麽的也不想再过了。」
沈霖轻描淡写地把那个混乱夜晚带过去。
「但是,20号的零点,我收到了一条简讯。」
在漫长插曲後,他突然拐回正题,语速比平时更快,眼瞳因忆起旧事微微失焦。
因此他没能看到。
那一刻,闻静仰起头,蓦然睁大了眼睛。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看了太多遍,我确实能把那条简讯背下来……」
在凌冽的冬雪中,沈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耳根不由自主开始泛红。
「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回忆起这段时光时,想起的不是清晨六点的黎明和冷风,而是期待着和你相遇的每一次雀跃和欣喜。」
随着他念出的每一个字,闻静感觉心脏正一点一点,被攫住。
「谢谢你,祝你一切都好。」
他的音调里透着风雪也掩饰不住的愉悦,连神情也跟着明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