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後。
姜令檀小脸白得如同浸在月色下的宣纸,没有半点人气,冰得发紫的指尖,紧紧抠着浴桶边缘勉强站起。
她眼前阵阵发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泛着不正常的粉色,麻木没有半点知觉,全凭着一股狠劲重新把衣服穿上,然後昏昏沉沉倒在床榻上。
遍体生寒的冷後,姜令檀五感被火一样的滚烫取代。
外头有敲门声,是伯仁和程京墨的声音,她指尖攥着身下的被褥想要起来,可是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身上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扯着,随时能把她拖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迷迷糊糊中,破门声响起。
「殿下。」是伯仁的声音。
姜令檀眨了眨眼,有些模糊的视线努力朝前望去。
太子殿下身姿如玉,一袭白月色宽袍,腰间系着绯色宫绦,阴雨天昏暗的光线落在他俊美的侧脸线条上,无端透着凌厉。
他一向克制,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姜令檀浑浑噩噩中,觉得他一向温和的眸底,好像压着很重的怒色。
恐怕是她病糊涂了吧,姜令檀浑浑噩噩想着,烧得滚烫的指尖朝他伸出,苍白无力想要比划什麽,可她才抬到半空中,又软软垂下。
屋内的气氛,凝得死寂。
伯仁和程京墨大气不敢喘站在屋外。
「把药箱拿来。」
「京墨快马加鞭回玉京,让吉喜来。」
太子殿下的声音很沉,下颌紧绷着,冷厉视线扫过屏风後方,地上未乾的水渍和没来得及收拾乾净的浴桶,
他擅长审讯,城府更深得可怕,屏风後方留
下的那些东西,她手段还是太嫩了些。
昨夜让人送的水,放到今日清晨用来沐浴,入秋的天气,真是好大的胆子。
谢珩冷笑一笑,她真的不会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做了什麽?
是怕过了今夜就是十五满月,怕嗜血的那个「他」有通天手段再次把她掠走,所以用了这样极端的法子把自己弄病,这样就有充足的理由能让身为太子的他顺理成章留下。
她就这样笃定,他正人君子的品行?
谢珩凉薄的唇抿着,嘴角含了一丝冷意。
瞧见她病成这般模样,他觉得自己不该愤怒的,毕竟无论是什麽,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生病也是对她的一种惩罚。
可情绪里,却又生出一种他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愤怒。
有时候她太聪明了也不好,因为总能想出许多惹他生气的事。
「主子。」
伯仁拿来药箱,十分自觉退到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