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群稍稍散开些,天空已经处于一种渐变的深青色。
丁川崎对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常不上心,到达佛罗伦萨后再没提过一句拍照纪念的事,反而在常山将镜头再度对准他时,笑笑说:“拍点你自己想拍的吧。”
常山便拍了几张佛罗伦萨的夜景。阿诺河沿岸的街灯、中世纪的石桥、桥下高歌的游船。
转过头来,发现身侧丁川崎正低头在一只方方正正的小型速写本上画着什么。
两人的视线交汇,夹在中间的空气流动,是街边bar淡淡的杜松子酒香。
那十多公分的纸张上画着常山,鸡蛋大小的半身人像,神态惟妙惟肖。
“画得很好。”常山道。
这句话在出租屋里也对他说过,这次丁川崎没再扬起下巴说一句“那当然”。他盯着纸上的常山,微微笑着,表情接近于一种模糊的幸福:“我以前是学画画的……其实人像我并不擅长。”
他们从米开朗基罗广场出来,一路沿着阿诺河前往落脚的民宿。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丁川崎因病夭折的艺术梦,泛黄的画纸和遗失的樱花橡皮擦。
在河边的餐厅里品尝完地道的地中海美食,回到民宿只有一张狭小的双人床,两人背对背躺在同一张床上,疲惫地早早睡去。
第二天他们造访了但丁故居,逛完乌菲兹美术馆,吃了闻名的t骨牛排,下午在一家藏有电影院的odeon书店看电影。
窝进黄色的丝绒沙发椅,头顶巨大的星空穹顶,上世纪的老电影《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被真理之口“咬住”男主角手的情形吓得花容失色。
传说撒谎的人会被真理之口咬断手。后来他们去西西里,中途在罗马逗留一日,特意排队要去摸一摸。
丁川崎把手伸进真理之口,说:“我还会活很久很久。”
然后毫不意外地把手顺利拔出来,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仍不满意,又塞回去,对着正在拍照的常山说:“我喜欢常山。”
对于刚认识一个月不到就开这种玩笑的人,常山配合着作出一副惊讶表情,不忘举起相机。
对面丁川崎满脸痛苦地怪叫一声,逗笑了周遭的游客。
摁下快门,相机里留下他龇牙咧嘴抓着手腕佯装用力往外扯的搞怪照。
事后他像是做完某种意义重大的科学实验一样,真诚评价道:“我觉得挺可信的。”
其实真理之口就是个古罗马时期的旧井盖,大家都心知肚明。